“大人饒命,奴婢冤枉啊……”
紀妍和尚香局的兩名女官正提著香膏往紫宸殿來,剛到門口,便看見一宮婢被兩名內侍拽著往司宮監的方向去,滿腹冤屈,哀嚎不停。
那宮婢餘光一瞥,看見了不遠處的紀妍,忙收了喊冤的聲音,轉而大叫道“尚宮大人,救救我……”
紀妍聞聲一愣,站在原地吩咐兩名女官先進去,後打個手勢,那兩名侍衛停下了腳步,但仍一人一手將那宮婢控製得死死的。
“什麼事?”紀妍問道。
“這宮婢行巫蠱之術,詛咒貴君大人,剛被張大人抓獲,打算拖去杖斃。”一侍衛對著紀妍躬身行了一禮,答道。
紀妍的神色瞬間冷了冷,對著侍衛道“先將她關押到內廷詔獄,查清楚了再發落。”
“可……”那侍衛的神色有些為難,紀妍的話他不敢違抗,可張倩兒的命令他也不敢不遵從。
“張大人那邊我會去說,你不必擔心。”紀妍道。
紀妍轉身進了紫宸殿,此時的永昭帝方沐浴完,正在試用尚香局女官剛研製的香膏。紀妍進入殿內,一旁的宮婢紛紛欠身,行了一禮。
“臣見過陛下。”紀妍行至永昭帝跟前,行半跪禮。
永昭帝對她揮了下手,示意她起身“阿妍,隨孤去趟玄清宮看看阿嬗和昭陽吧。”
“擺駕玄清宮。”侍衛高聲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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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時三刻,紀妍獨自提著宮燈步行至張倩兒的住處。
“師父,您歇息了嗎?”紀妍輕叩房門問道。
“進來吧。”張倩兒剛洗漱完畢,正打算上榻歇息。
紀妍將宮燈輕放在門口,進了屋。
張倩兒的住處不大,東西卻格外少,顯得異常空曠。紀妍隨手搬了張椅子,在張倩兒床榻旁邊坐下。
“是為那宮婢的事兒吧。”張倩兒語氣平和,聽不出任何情緒。
“此事涉及阿嬗,不論這宮婢是否有罪,還請師父留下活口。”紀妍頷首道。
張倩兒一笑“我若真想殺她,今日你來紫宸殿的路上怕是不會有遇上她的機會。”
紀妍抬頭看向張倩兒,張倩兒年逾花甲,頭發半花白,白日裡看著雖威嚴,可紀妍此刻卻感受到了她的老態“師父的意思是……”
“我自然知道那宮婢是被栽贓的,隻是不得不將計就計罷了。”張倩兒邊說邊拿出那個紮了針的人偶遞給紀妍,“這人偶明麵上寫著貴君大人的生辰八字,可拆開外層的棉布,卻在裡頭發現一個小的人偶。”
紀婠接過人偶,從布匹開裂的地方將那個小人偶掏了出來“這……可是陛下的八字。”
張倩兒淡淡道“沒錯。”
大周朝自第四代武皇起就有條不成文規定,不會公布繼承順位靠前的皇室成員的具體誕辰以免有人行巫蠱之術。
宮中除了幾個心腹女官和皇室近親以外,知道永昭帝生辰八字的並不多。張倩兒對她的幾個學生自然是信任的,如此一來,行詛咒之事的必定是皇室中的人授意。
“那個人很聰明,以貴君的生辰八字做掩飾,將這人偶扔在了紫宸殿宮婢的屋內。他算到即使被我抓獲,也會以為那宮婢是在詛咒貴君,直接賜死。”張倩兒的嘴角浮現出一絲冷意,“可他低估了我浸淫內廷數十年來養成的疑心病。”
“阿妍,此事涉及皇室,明著查隻會被對方擺一道。”張倩兒的語氣中含著一絲無奈,“我年事已高,怕是有心無力了。”
“師父隻管交代給徒兒,不論徒兒如今是何身份,都會竭儘全力保護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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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紫宸殿。
宮婢們采摘了新鮮的芍藥花枝,扡插於花瓶內,沁出淡淡香氣。
今日休沐,不用上朝,永昭帝起得比平時都要晚些。
洗漱完畢,正要傳早膳,張倩兒匆匆趕來。
“陛下,這是簪星衛的最新密報。”張倩兒從暗衛手中接過密信,呈給永昭帝。
永昭帝接過密報後打開看了一瞬,問道“奶娘認為此事該如何處理?”
張倩兒思索片刻道“這密報上的法子倒不失為一個好計策,隻是這怕是得委屈……”
“若是她執意如此,就照這密報上的法子來吧。”永昭帝道。
“是,臣這就去操辦。”張倩兒退去。
大周皇室有兩隻暗衛,分彆名為“簪星”“曳月”。
曳月衛也就是蒙麵侍衛,往往躲於暗處,適時出手。而簪星衛,是皇家暗衛中最隱秘的一支,他們多年來隱匿於人群之中,勢力遍布京城。
禦花園裡迎麵相遇的小宮婢,大理寺中毫不起眼的小官吏,宣政殿上執笏相諫的文武官,玄武門前板身佇立的守門衛,甚至是夜市攤頭擦肩而過的路人,曲江池畔泛舟而行的遊客……都有可能是鼎鼎大名的簪星衛。
而簪星衛的統領,就是大周最優秀,最忠誠的頭號間諜,也是三百年來,鮮為人知的最為神秘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