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對拜。”
兩人相對而立,一個俊俏靈動,一個清麗可人。在眾人眼中,隻會覺得這是一對兩情相悅的天作佳偶。
當雲卿目光落向昔垚的那一刻,昔垚卻在他眼中看到了一閃而過的驚愕與慌張。
雲卿旋即平靜下來,特意將手臂往身前放了一寸,用寬大的袖袍遮住了掛在身側的那枚玉佩。
他對著昔垚微微一笑,昔垚輕點了下頭,兩人躬身彎下了腰。
“禮成。”
歡聲笑語在空曠的大堂中彌漫開來,昔垚和雲卿入座後,就到了唱禮環節。
侍從們將各賓客準備的賀禮依次抬入殿內,由禮官開始宣讀
“京城慕容氏蜀錦十匹,織金十匹,玉如意一對……黃金一千兩。”
“京城長孫氏上等寶劍十把,上等弓箭十套……黃金八百兩。”
……
禮官從慕容氏開始,依次宣讀,從京城十大家族到上古七大世家,再到各大官員,以及與納蘭氏有關聯的各個商賈,足足用了一個半時辰。
當禮官將卷軸打開到最後一頁的時候,兩個眼珠子瞪了瞪,頃刻聚攏到鼻梁兩側,一時竟轉不回來。
停頓了幾秒後,禮官才張口念道
“昭陽大帝姬武氏玉塔一座,銀玉夜明珠十顆,翡翠玉枕一對……黃金五千兩。”
長長的一串,禮官念了一盞茶的工夫才念完。聲音剛落,隻見一個穿著七尾青鸞袍,十歲出頭的姑娘緩步而來,身後跟著一個手握佩劍、俊眉修目的侍衛,還有幾位仆從。仆從們推著那座玉塔和一大箱子東西進了屋。
眾人猜到了來者為何人,除了昭元和雲瀾外,紛紛起身行禮“臣等拜見昭陽大帝姬。”
那女孩輕輕一抬手“平身吧。”
“昭陽,要來怎麼也不告訴皇姐一聲?”昭元問道。
“我想給姨母和表哥一個驚喜。”說著她跑向雲卿,拉著他的衣袖起身,“哥哥,這些你可喜歡。”
雲卿道“隻要是昭陽妹妹的禮物,我自然都喜歡。”
一模樣五十多歲的女人看了那玉塔許久,道“敢問帝姬,這玉塔可是紫宸殿的那座?”
昭陽的表情有些小得意,道“太尉大人好眼力,母皇說這是當年九曜國師送給皇祖母的賀禮,還特地叮囑我小心護送。”
眾人的臉色不經意間起了變化,有敬畏,有豔羨,也有些暗含的嫉妒。
這昭陽帝姬哪裡是來送禮的,分明是來給紀氏撐場子的,哪怕沒有這個玉塔,送出的賀禮本就足以突出皇室對紀氏的重視。可永昭帝將紫宸殿內的至寶作為賀禮公然擺出來,就不僅僅是重視的程度了。
這玉塔表麵上看是送給雲卿的新婚賀禮,可實際是遞給雲柔仕途路上的墊腳石。
雲柔望著那座玉塔,萬種情緒交織在心頭。
自從走上這條官道,她就隻能向前,不能後退了。
*
晚宴過後,在一眾人的簇擁下,兩人被送入了新房中。
飲完合巹酒,侍女紛紛退出。
“姐姐休息吧,我先回了。”雲卿麵露疲倦之色,轉身向著玄關走去。
玄關連通著兩個房間,隻有他們二人和昔垚的幾個貼身侍女知道。
“雲兒。”昔垚一整天都沒怎麼說話,聲音帶著點啞,“陪我說說話好嗎?”
雲卿微微一愣,經過一天的折騰,他已腰酸背疼,隻想泡個熱水澡後倒頭就睡。他搬來躺椅,放到昔垚榻邊。
昔垚熄滅了燭火,兩人和衣而臥,無邊的黑暗裡,說的人和聽的人往往更專注些。
“雲兒,彆怪他好不好……。”
“當年若不是他膽小怕事,何來今日……既然是他先放棄了姐姐,就不該再來招惹姐姐……”提到司徒楠,雲卿仍是餘怒未消,鼻子冒氣。
“不,你不知道。”昔垚哽咽道,“他不是害怕他自己,他是為了保全我,不得不答應陛下……”
一輪勾月掛上天空,幽幽的月色中,兩人困意全無,一直聊到後半夜。
直到晨光熹微將屋子稍稍照亮,雲卿見昔垚乏了,才囑咐她快點歇息。
傳人備了藥浴,氤氳在水汽中,雲卿眼前浮現了慕容璟在席中打量他的眼神,似笑非笑,似喜非喜,似怒非怒。
若是知道她會來,他是萬萬不敢佩戴那枚玉佩的,如今隻能祈禱他用長袖掩住玉佩的速度快過她的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