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抬頭(中)(2 / 2)

雲卿手裡的棋子“啪”地落在地上,眼神無光地望著長孫鈺,滿臉籠罩著慷慨就義的悲壯感,努力想說話但顫抖的雙唇發不出任何聲音。

“哈哈哈哈哈哈。”長孫鈺收起故作凝重的表情,趴在案上笑得起不了身。

雲卿意識到自己上當了,帶著青藍的雙瞳直直地盯著長孫鈺,趁她不注意時將一旁的草莓果醬小碟拍到她臉上。

“死阿鈺,讓你騙我。”說罷轉身就跑。

長孫鈺當時正開口大笑著,忽覺一陣酸甜,反應過來時,鼻子上嘴邊全是紅紅的果醬,她跳起來,喊道“阿塵,快按住那個小王八羔子。”

“鈺姐姐,這次你理虧,恕我無法幫你了。”千塵站在一旁看戲。

長孫鈺氣急敗壞“好啊,你倆合著夥欺負我。”

船不大,雲卿跑出起步就沒了路,一直被長孫鈺追著在船上繞圈圈。

他一夜沒睡,本就倦,再加上長孫鈺從小習武,體力不是一般地好。

一盞茶的工夫,他就跑不動了,乖乖回了船艙,任由長孫鈺把他塗成了隻大花貓。

“姐姐手下留情,塗臉可以,彆弄我頭發和衣服上。”

昔垚在一旁笑個不停,長孫鈺道“你可彆大悲大喜的,小心動了胎氣。”說完她才意識到方才講得太大聲了,忙跑去船艙外查看,確定了四下無人才放心。

“鈺姐姐,我覺得這兩個月,你還是不要開口說話為好。”雲卿頂著一張花貓臉吐槽道。

長孫鈺向來快人快語,嘴沒個把門,此刻些蔫,抓著昔垚的胳膊道“我還是去問問均兒有沒有什麼可以不讓人說話的蠱吧。”

昔垚輕輕在她腦袋上敲了一下“胡說什麼呢,他的那些蠱和毒都是給刑部那些重刑犯用的,可沒有解藥,你若啞了日後雲兒還能誰同去吵架。”

他們四人裡,千塵和昔垚喜靜,長孫鈺則是一個話癆。

雲卿則可動可靜,完全取決於對方是什麼樣的人。

他可以同千塵撫琴品茶,同昔垚寫字作畫,也可以同長孫鈺嬉戲打鬨,同慕容琛去搖骰子賭錢。

遇到彬彬有禮的人,他也彬彬有禮,遇到蠻不講理的人,他也可以變得蠻不講理,遇到無賴小人,他可以更無賴。

如果說長孫鈺如火,那昔垚和千塵就像水,火遇水則滅,再鬨騰對方也無動於衷,被拿捏得死死的。

可雲卿就像那塊木,遇水則浮,遇火則燃。

“誰說沒人跟我吵架的,光是雲逸那家夥一天就能扇我不下十巴掌,要是它能說話,估計我能跟它吵到嘴抽筋。”雲卿想起了家裡那隻傲慢的長毛大白貓。

說到雲逸,長孫鈺又開始大笑“你知不知道你這下可是出名了,京城第一個把貓當嫁妝的公子哥,你可是開了先河的。”

雲卿白了她一眼道“你以為我想啊,它待在車上怎麼拽都不肯下來,我當時煮了它的心都有了。”

“你既然不喜歡不如就給我了吧,這麼好看的貓,有點脾氣也正常。”長孫鈺邊往嘴裡塞著橙子邊說道。

“不行。”雲卿拒絕道,“這不出一月,就能被你和無憂給薅禿了。再說,它姓紀,就算你想要,問我沒用,得問雲柔,這過繼家族成員,必須少族長同意。”

“小氣鬼。”長孫鈺嗔了他一眼。

此時,千塵恰回到船艙裡,看著雲卿滿臉青提果醬的樣子,不禁笑了出來。

雲卿這才發現臉上的果醬都快乾了,他打算先放棄一時的口舌之快,拉著千塵去了外頭“幫我洗臉。”

早春時刻,雖白日裡有了暖意,可一到夜晚,仍是涼颼颼的。

*

雲卿和千塵躺在夾板上望著浩渺的星空發呆,長孫鈺本想出去,可擔心昔垚受寒,於是留在船艙裡陪她。

雲卿躺著躺著,瀕臨沉睡的邊緣,千塵突然開口“雲柔最近怎麼樣?”

雲卿一愣,頓時困意全無。小半年了,這兩人對對方可是緘口不提,仿佛不存在那般。

“她,挺好的……吏部的大人們都誇她辦事能力強。”雲卿道,“而且,如今有了太上皇的照拂,也沒人敢隨便欺負她。”

“那就好。”千塵想到昨日婚宴之上的玉塔,心安了幾分。

千塵破天荒地問到雲柔,也給了雲卿勇氣,直言了壓抑在心中一整日的憂慮。

“阿塵,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說。”雲卿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昨日我戴的玉佩,是慕容璟送我的,我那日對她說了非常過分的話,本以為她不會來的……”

千塵的思緒微微牽動,他想起那日在桃林內慕容璟對他說的那句“不,我要去”,可他沒有想到提醒雲卿,因為他更沒有想要雲卿會在婚禮上佩戴慕容璟送他的東西。

雲卿的聲音繼續在耳邊響起“你說,她是不是已經發現了。她會不會察覺到那日我對她說的話其實是在騙她,然後順著蛛絲馬跡發現垚姐姐和司徒楠的事情,她和陛下關係那麼好……”雲卿不敢再說下去了,一隻手不由地抓上了千塵的胳膊,力緩緩收緊。

千塵想說其實慕容璟從來都沒相信過他那日故意激她的話,而且慕容璟已經有了猜測,證實隻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可他不想讓雲卿,昔垚以及跟這件事有關的人活在惶恐之中,所以他不得不安撫道“昨日你們距離那麼遠,她不會發現的。”

他將手心輕輕搭在雲卿的手背上,凝聚內力,用掌心的溫度驅散他手背的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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