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璟饒有趣味地打量著他,嘴裡緩緩吐出“那如果她姓紀呢?大人也一點都不好奇嗎?”
雲卿原本倚在桌上的身子猛地緊繃了幾分,直直地坐了起來,如炬的雙眸死死地盯上慕容璟“你說什麼?”
“我的師父便是上一任簪星衛統領,紀妍。”
如同一壺冰水從頭頂傾斜而下,淋濕了全身,寒意陣陣,沁上了五臟六腑,滲出了發絲。雲卿僵在了原地,腦海中的一幕幕如狂風驟雨般呼嘯而過。
恍惚之間,慕容璟已經掙開了繩索,超絕的輕功下,就像一道幽靈,頃刻間飄到雲卿麵前,拎著他的領口,反手幾下,點上了他的穴道。
雲卿像隻提線木偶般被她拎上榻,雙手雙腿無法動彈,就連喊救命都發不出聲。
慕容璟拿起方才那把匕首,掂了掂,如同拿著一根筷子般在幾根手指間轉了幾圈,最後輕輕貼上了雲卿的臉“你想不想知道薛靈沢是怎麼死的?”
雲卿的眼裡蒙上了一層水汽,隔著水汽,黑夜中那明豔無儔的容貌變得模糊不清,更添了幾分朦朧美來。
“他就是好奇心作祟,好好的郡君不當,非要自作聰明查我的行蹤。”慕容璟拍拍雲卿的臉,“這簪星衛是皇家的最大最隱秘的特務機構,不論是有意還是無意,任何人隻要得知了統領的身份,那便隻有一個結果,就是格殺勿論。”
雲卿的臉色乍然慘白。
隻聽她又幽幽道“看來今日大人隻能豎著進來,橫著出去了。”
雲卿說不出話,隻能用一種近乎搖尾乞憐的姿態看著慕容璟,眼中除了哀求,更多是難以置信,他不信慕容璟會殺他,死都不信。
夜色中的瞳色泛著藍光,眼淚一開始像斷了線的珍珠,後來如決堤的江河,順著他白如瓷的臉頰往下滾,殷紅的唇瓣因為恐懼,已經抿成了一道直線,仿佛一幅暗夜中的美人落淚圖。
匕首緩慢地從臉頰往下遊移,順著頸部蜿蜒行進,最終停在了胸口偏左兩寸的位置。
“你說,這是不是心臟的位置?”慕容璟捏上他尖尖的下巴,玩味地問道,“姐姐我好久沒殺過人了,這位置還真有點兒找不準。”
窗外的寒風隔著縫隙滲進來,雲卿打著哆嗦,手腳冰涼。
慕容璟又將刀劍移到他的腰帶處,帶著壞笑說“要不把你衣服脫了,這樣我好找心臟在哪,一刀給你個痛快。”
雲卿的眼裡哀求褪去的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憤怒和無儘的後悔。
慕容璟這是要先奸後殺的架勢啊。
果然比傳說中的還要變態好幾倍……
命到最後關頭,他竟開始羨慕起薛靈沢來了,要是他也能長得平庸點,至少還能死得體麵點。
雲卿的嗓子發不出聲音,隻能用氣聲說“我幾個月沒洗澡了,怕臟了郡主的手。”
慕容璟極其輕佻地用匕首抬抬他的下巴,像是聽了什麼笑話般冷嗤道“臟?誰不知道樂淵大人有潔癖,一天不吃飯沒關係,一天不洗澡就要發瘋,這身上洗得可是比廚房裡的碗碟都乾淨啊。”
一陣涼風吹過,將他的氣息帶到她鼻尖,淡雅的芍藥香沁在風中“不像是塗的香膏,更像是洗多了花瓣湯浴醃入味的。”
雲卿閉上了眼,將頭轉到了一邊,放棄抵抗。
*
他預料的一切遲遲沒有發生,許久後,緩緩地睜開眼,發現慕容璟早已不在榻上,而是坐在他之前坐的位置上,悠閒地品著一盅茶,而另一側,坐著一個烏紗罩麵,頭戴鬥篷的人。
慕容璟三兩步上前,解了他的穴道。
那戴鬥篷的也跟了上來,伸手想要碰他。
他剛被解了穴道,雖然能說話能動彈,卻沒什麼力氣。
雲卿邊往裡邊躲對著那戴著鬥篷的人怨聲道“彆碰我。”
那戴鬥篷的人見他如此模樣,對著慕容璟道“小兔崽子,看你都把他嚇成什麼樣子了。”
這聲音,怎麼那麼耳熟?
那人拿下鬥篷,露出麵容。
雲卿像是溺水的人見到救命稻草般撲了上去,緊緊地拽住了她的胳膊“姑母救我。”
紀妍心疼極了,拍著他的背道“好了,沒事了沒事了。”
被紀妍一哄,原本驚魂未定的青年霎時淚盈於睫,告狀道“她非禮我……”
慕容璟瞟了眼雲卿,揶揄紀妍道“你這寶貝侄子跟我們阿琛可真像,看著天不怕地不怕,關鍵時刻隻會抱大腿哭,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倆才是親兄弟呢……”
雲卿原是心有餘悸,可慕容璟這一席話讓他怒了,他猛地鬆開紀妍,怨道“你倆合起夥來整我。”
紀妍道“雲兒,我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少管這些事兒,你偏不聽。”
雲卿掛了張臉不理她,紀妍連騙帶哄了好久才讓他怒氣消了些。
“那我現在都全都知道了,”他抬頭看向紀妍,“你們不殺我,不會是想把我關起來吧?”
紀妍笑道“這簪星衛的統領身份,固然是皇室機密,但陛下可沒說所有知道統領的人都要滅口。”
“那薛靈沢呢?”雲卿問道。
慕容璟笑了笑“騙你的,他就是我夜遊殺的,跟這事兒沒關係。”
雲卿半信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