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了。”慕容琛道,“我是怕她不願意。”
千塵淺笑道“那隻好……讓她願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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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卿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整日纏著紀婠,口水都差點說乾了,紀婠才答應見慕容璟一麵。
當慕容璟來紀府的時候,紀婠先是淺淺地對她行了一禮,後直截了當開口道“若郡主是來求親的,那還是回吧,郡主身份高貴,我們紀氏高攀不起。”
慕容璟反問道“靜安大人此言不妥。紀氏若區區一個郡君之位隻為都配不上,那又何來的長帝君呢?”
紀婠被噎了一口,隻能回道“雲兒已成過婚,自然不一樣。”
“可是本主不介意啊。”慕容璟笑笑,從袖中掏出一卷紺黃色布匹,含煙上前接過,呈給了紀婠。
紀婠打開的那一刹那,原本無表情的臉上乍現一抹驚異之色“這……”
這是貴君令旨,是慕容璟從紀嬗那兒求得的。
若來的是昭寧帝的聖旨,那紀婠不得不從,但內心卻不一定接受慕容璟。
可紀嬗就不一樣了,他是雲卿的小叔,拿到紀嬗的令旨,那就是得到了他的首肯,紀婠向來寵這個幼弟,態度倒是緩了緩。
“本主知道大人在擔心什麼,既如此,那我慕容璟便在此立下三個誓言其一、遣散慕容府所有側室,第二、成婚後隻樂淵大人一個男人,其三、從今往後絕不踏足青樓和歌舞坊。”
紀婠呆了一瞬,懷疑自己聽錯了。
這慕容璟就這麼轉性了,她怎麼不信呢?
隻聽她又說道“大人若是不放心,大可以將這消息公之於眾,來日若有違背,都察院有這麼多雙眼睛盯著,還怕本主賴賬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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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月又至,春意漸濃。
當昭寧帝來到鳳儀宮時,桑氏正在陪楠安王武昀於院中逗弄著鯉魚。
“陛下是來接昀兒去紫宸殿的嗎?”桑氏問道。
“孤今晚就歇在這兒。”
桑氏微微一怔,又道“可今日不是朔日。”
永昭帝的心隱隱地有了鈍痛,她驟然意識到,她對眼前這個人常年的冷落和疏離已經使得他到了自以為常的地步,不由地說道“對不起。”
“陛下是九五之尊,怎能對臣說‘對不起’。”桑氏垂眸。
昭寧帝腦海中不禁閃現了白日裡發生的一幕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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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時上朝,西僉都禦史趙嬛彈劾禮部左侍郎虞靜,稱其寵愛側室,為了抬高庶女的地位,刻意冷落正室,導致族中常年無嫡女。
“趙大人此次彈劾虞大人怕是過於苛刻了。我大周向來以母係血緣為正統,隻要是母親生的孩子,不論嫡庶都該一視同仁,豈有貴賤之分。”國子監祭酒司馬璿道。
趙嬛道“司馬大人此言差矣,這嫡女庶女雖地位無貴賤之分,可嫡女在族長順位的繼承上卻有優先權,若是本官沒記錯,虞大人便是虞氏族長,而這虞氏乃我大周一等氏族,作為族長如此枉顧禮儀法度,怕是不妥吧。”
禮部尚書穆贇開始為下屬開脫了“這大周宗法,一族族長的繼承人需在嫡係字輩中挑選,其中嫡女優先於庶女,庶女優先於侄女。這沒有嫡女的家族多的是,庶女和侄女當少族長的也不在少數。趙大人此言怕是有些過分針對虞侍郎了。”
接著,禦史大夫殷漓玄出人意料地站了出來,執笏道“這虞氏作為一等氏族,有嫡女是最好,若沒有嫡女也無可厚非。可虞氏郎刻意為之,冷落正室,確實會產生不好的影響,臣認為略微小懲,乏奉一個月即可。”
接著,左都禦史夏如茵便跟商量好了一般,立馬出了列,應和道“臣也認為殷大人說得有理。這氏族的族長之位又不是皇位,也不是非嫡出不可的。”
昭寧帝這下是明白過來了,這趙嬛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彈劾虞靜,而是借此事做文章,將話題引到她武甯的身上。
甚至這場彈劾,本可能就是禮部和都察院聯合起來自導自演的一出戲,目的就是催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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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寧帝悻悻地退了朝,沒有像往常那般回紫宸殿,而是去了長樂宮。
永昭帝見她一臉興致缺缺的模樣,笑著問道“怎麼了,又是哪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惹我寶貝女兒不高興了。”
昭寧帝一反在外人麵前喜怒不形於色的冷淡和威嚴,像個撒嬌的孩子般靠在永昭帝身上,噘著嘴道“都察院,還有禮部,今天就連殷大人都摻和進來了。”
“殷大人?”永昭帝故作訝異道,“這禦史大夫位列三公,是一品大員。除了極其重要的政務,一般不會輕易摻和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昭寧,隻怕今日所提的可不是小事。”
昭寧支支吾吾道“也沒什麼,就是催……生皇女,還要嫡皇女。”
過了會兒她又說道“我也不明白,這母係王朝都已經幾百年了,既然所有孩子都是同一個母親生的,嫡庶又有什麼關係。”
永昭帝斂了斂笑意道“對於一般的氏族而言,嫡女和庶女的唯一區彆就在於一族之長的繼承順位,嫡女之所以優先於庶女,那是因為嫡女的生父,也就是族長的正夫往往都會選擇門當戶對的氏族,而側室往往是第一等的氏族甚至是平民,所以讓嫡女繼承族長之位對更有利於維係兩個氏族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