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曲江的河麵結上了厚厚的冰霜,恰好是紀妍的忌辰,雲卿和雲柔一同去到了永陵。
兩人拿著長帝姬懿旨順利進入地宮後,恰好遇見了來此祭拜的永昭帝。
她穿著一身宮人服裝,若是旁人,定猜不到這位兩鬢微微泛白,容貌姣好,氣質華貴的女子就是大周的第九代武皇。
兩人微微一怔,叩首行禮道“臣參見陛下。”
永昭帝擺了擺手,示意二人平身,隨後對著紀妍的碑牌,倒了兩杯酒,飲下了其中一杯,將一滿一空的一對杯子放在原地後,緩緩起身“阿妍,小苒先走了,明年中秋,我再來見你。”
兩人看著永昭帝落寞的背影緩緩走出地宮,沒有行禮,因為此時此刻,她並不是以一個帝王的身份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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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春風又吹綠了江南兩岸,已是杏月仲春了。
自從昭寧帝頒布政令,廢除樂籍為賤民的舊俗,並為良民,不可買賣,不可欺辱後。
沒過幾個月,民間就多出了個新的稱呼——從藝者,其中從藝精通者還被稱為——大師。
楚寧鳶唱完一曲,收拾了東西打算回南宮府,卻被幾個熱情的觀眾攔住了去路“公子,您現在可是臨安的大紅人,給簽個名唄。”說完便遞上了筆墨。
楚寧鳶有些尷尬道“我字不好看。”
他雖已識得不少字,可書法需要長年累月的訓練,距離寫得一手好字,仍有很長的路走。
“沒關係,我們隻要楚公子的字……”
盛情難卻,他隻能提筆寫下了幾個名字。
那些人拿著紙看了一會兒後,麵麵相覷了一陣,異口同聲道“楚公子的簽名,真是個性十足……與眾不同。”
巷子裡頭突然有人高聲喊道“好消息,好消息,陛下誕下儲君,大赦天下,大周全部郡縣半年內賦稅減三成。”
楚寧鳶微微一怔,轉頭,目光停在那處巷子裡,少焉,他拎起行囊,緩步走去,在相同的地點,不同的時間裡追憶那年煙雨朦朧中一現的驚鴻。
與此同時,琅琊王氏的萬年冰晶中。
一個唇紅齒白的孩童,睜開雙眸,看到的已是人間九年後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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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月小陽春,雲卿與慕容璟同遊郊外,在山靈水秀間,找到一座古樸典雅的小木屋。
“你說的秘密基地就是這?”雲卿問道。
慕容璟沒回答,走上前去推開木屋的門,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反而因為空間狹小,而平添了幾分精致感,並且被打掃得一塵不染。
屋後,栽種著一棵梨花樹,滿樹的梨花在春日的暖陽中勾勒出一幅趣意盎然的雪景圖。
“這是母親和父親當年定情的地方,後來……母親做了官,朝中事務繁忙,就很少來了……”
雲卿環顧四周,打量了周圍的陳設,怎麼也想不到這竟然是慕容淑的屋子。
這慕容府的人從上到下,從裡到外無不喜歡豔麗浮誇,穿金戴銀,就差把“有錢”兩個字掛臉上了。
若換成旁人,定會顯得又土又俗,可偏偏這一家子都長得驚為天人,反而與這溢出來的潑天富貴相得益彰。
“沒想到丞相大人年輕的時候還……挺樸素。”
慕容璟本想說什麼,可頓了頓還是沒說出口。
慕容璟取了口鍋,架了幾根柴火,問道“會做飯嗎?”
雲卿愣了愣“熬藥算嗎?”
慕容璟瞥了她一眼“就知道你不會,看來今天得讓本王姬大人伺候你這大公子了。”
雲卿啞然道“你會做飯?”
“怎麼了,很意外嗎?”
雲卿點點頭,像他們這種身份的人,從小過的就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
要不是那些日子礙於形勢所迫,他現在肯定連煎藥都不會。
慕容璟拿起弓箭,起身往叢林深處走去,吩咐道“你在這兒等著,我去打兩隻野兔來。”
那弓箭正是當年慕容琛從胡人商隊裡買來的那隻,也是她對著湖心亭的玉佩,一發擊中,穿孔而過的那隻。
整個過程雲卿都幫不上什麼忙,隻能在一旁看著。
看著她如此嫻熟的樣子忍不住問道“你們簪星衛上任前是會訓練野外生存能力嗎?”
慕容璟微微一怔後道“小時候在軍營裡待過一陣子。”
軍營裡?他記得慕容氏世代從文,怎麼可能去軍營任職?
慕容璟又補充道“我小時候身體不好,常生病,大夫說是缺少鍛煉,後來送去軍營一年多,慢慢就不怎麼生病了。”
這倒是說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