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友弟恭的場景,看得梁儲幾乎要落淚。
天家兄弟,合該如此!
哪有這麼多亂臣賊子,都是瞎編的!
有也是極少數!
朱厚照喋喋不休地道“王弟還是頭一回來京城吧?朕跟你說,京城可比安陸有趣多了!”
“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不僅有我大明國的物產,更有番邦的稀奇物。到時候朕帶你去街上逛逛,保準你大開眼界!”
梁儲重重咳了幾聲,拚命想要打斷朱厚照像個孩童炫耀自己好東西的模樣。
彆的都行,出去逛可不行!
萬一把興府世子帶成天子的模樣,那還了得?!
天子嘴上說要帶去皇城街上玩兒,極有可能轉頭就將人領進豹房……
梁儲覺得自己死了的心都有了。
豹房才剛剛下旨肅清啊!
那些進貢的夷人、番僧、少林寺和尚……隻是離開豹房,還在京中沒走乾淨呢!
最要緊的是,興府世子才十四歲!
對一個孩子下手。
陛下你怎麼敢的?!
迎著梁儲悲憤的目光,朱厚照訕訕地摸摸鼻子。
“王弟一路辛苦了,你可思念太貴妃?要不我著人將你領去未央宮看看她?”
朱厚熜眼睛登時就亮了。
他小心翼翼地斟酌用詞,“祖母……太貴妃她,身子還好嗎?先前來信,說是眼睛不太好。”
朱厚照沉默了一下,還是決定如實相告。
“太貴妃的眼疾在岐惠王和雍靖王過世那會兒,就不太好。前年興獻王王叔過世,她傷心過度,哭了許多日……”
“朕當時就令太醫悉心醫治,不過無甚用處。如今已是不能視物。”
雖然早已知道,但朱厚熜還是很失望。
他一撩下擺,衝朱厚照磕了個頭。
“臣,叩謝皇兄。”
朱厚照將他拉起來,“謝什麼,太貴妃是你的親祖母。你不能在她跟前儘孝,我為你兄長,代為行孝乃理所應當之事。”
朱厚熜有些動容。
陛下看起來,也沒有興府的官員說的那樣壞。
朱厚照看出堂弟探望祖母心切,趕忙令人將他帶過去。
然後,才對梁儲行禮。
“梁先生此行辛苦。”
梁儲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急忙回禮,而後以袖掩麵擦淚。
他是閣臣中,年紀最大的那個,時年六十有一。
性子直,多愁善感,也愛護犢子。
梁儲擦乾淚,紅著眼眶對朱厚照道“臣未能在陛下危難之際保駕陪侍,已是臣失職。陛下不降罪於臣,已是莫大恩賜了。”
朱厚照笑道“死而複生之事,便是說與人聽,人也不信。豈能怪罪於梁先生。”
梁儲努力瞪大含著淚的眼睛,耷拉著的眼皮看起來越發深地像溝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