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這兩個字,對於夏皇後的衝擊程度,是遠超朱厚照想象的。
他是男子,又經曆過五百年後的生活,並不覺得和離有什麼大不了的。
過不下去了,就分唄。
誰還離不了誰似的。
但對一直生活在明中期的夏皇後而言,這無異於晴天霹靂。
雖然天子給了自己建議,但這個建議實在過於驚世駭俗。
夏皇後拿不定主意,她決定聽聽家裡人的意見。
到了他們這個地位,和離不是兩個人的事,而是兩個家族的事。
夏皇後要考慮的有很多。
張太後的態度,壽寧侯府的看法,還有自己娘家人是怎麼看的。
夏皇後在坤寧宮想了半日,才叫來大宮女。
“去一趟慶陽伯府,將我二哥哥叫進宮來一趟,就說我找他有事。”
夏家的幾個孩子,命都不長。
夏皇後在曆史上就不算長壽的。
她的二妹許了魏國公徐鵬舉,成了第一任魏國夫人,不過未及誕育子嗣,就撒手人寰。
她的父親夏儒,也在正德十年亡故。
夏皇後的大哥夏助,也沒了,留下孤兒寡母。
如今夏家襲爵的是她二哥夏臣,算是夏家的話事人。
夏皇後想要找娘家人商量事,定是尋夏臣的。
夏臣今日當值,不能入宮,是第二天來的。
入宮的時候,他心裡還在嘀咕,大妹妹找自己有什麼事。
等到了坤寧宮,隔著屏風向妹妹問好後,劈頭蓋臉的第一句話,就把夏臣給問懵了。
“三妹妹在壽寧侯府受辱挨罰的事,二哥哥可知道了?”
夏皇後想著昨天朱厚照對自己說的話,很努力地拿捏起來,端起皇後的架子,儘量顯得有威儀些。
兄妹二人隔著一道屏風,夏臣看不清夏皇後的表情,不好揣測她的意思。
良久,他才斟酌著回答道“回皇後的話,臣在宮外,確有聽說。”
夏皇後提高了嗓門,“聽說?三妹妹便是出嫁了,也是你嫡親手足。她出了這樣的事,你竟然還隻是聽說?!”
“你可知道那日三妹妹入宮探望,那一身的傷?都被打成什麼樣了!我見了都心疼!”
“你為兄長,襲慶陽伯,比壽寧侯又差得了什麼?不思在娘家為妹妹撐腰,竟然還不聞不問!”
夏皇後顯然是氣急了。
“既然二哥哥不想著為妹妹們算計,不如這慶陽伯,就交予三哥哥來做好了!”
夏臣當即從繡墩上滑落,雙膝跪倒,以額貼地。
“皇後言重,臣不曾如此!臣一身榮華係出於皇後,豈敢不為皇後謀算。”
夏皇後冷笑,“果然是官場裡頭打慣了滾,都成老油子了。你當我不知你前日還同張宗說去吃酒了!”
夏臣額上的冷汗滴落。
夏皇後用絲帕拭去淚花。
“幼年那個為我們幾個妹妹出頭的二哥哥去哪兒了?難道果真是富貴迷人眼,可以連親妹妹都不管不顧了嗎?”
夏臣不敢說話,任由夏皇後發作。
“你老實對我說,三妹妹這事兒,你到底知不知情!”
夏臣磕了個頭,方才直起身子。
“哪裡能不知道呢?三妹妹頭一回挨打,三弟就要找上門去說理,是我摁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