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戰況緊急,刻不容緩。
但楊一清還是選擇乘坐馬車,前往廣州府。
馬車內,擺滿了各式卷宗。
是朱厚照授意天使,在楊一清接受授官後,交給他的。
這些卷宗五花八門,有關於佛郎機的,也有關於廣東、福建兩地官員的,還有近年來兩地的重要事務。
楊一清坐上馬車後,沒先急著翻閱。
他摩挲著這些卷宗,有些懷念。
廣東算是楊一清的老家。
他的父親楊景,曾任廣東高州府化州同知。
楊一清於景泰五年,出生於此地,渡過了童年時光。
他的年紀不小了,今年已經六十八歲。
此時再回到暌違多年的童年故鄉,倒有了幾分近鄉情怯之意。
原本楊一清是沒打算再回到官場的。
致仕的時候,他已年過六十,身體也不算特彆好。
如果京師來的聖旨,是招他入京授官,他是不願的。
賦閒丹徒家中,悠然自得。
何必重新為官,自尋煩惱。
楊一清也算得上是戎馬半生之人,大半輩子都在北境,骨子裡倒和朱厚照有點類似,京裡待不住。
可如今是需要他再勞動這把老骨頭,為家鄉的父老鄉親掃除海寇,擊退為禍一方的番邦蠻夷。
楊一清鬥誌昂揚,如果還在京師為官,還會自請出戰。
更讓他感興趣的,是朱厚照給他那封信中寫的內容。
楊一清忍不住把那封貼身放著的信,重新拿出來,含笑又看了一遍。
複又重新收好。
這才認認真真地翻閱起堆滿馬車的卷宗。
這位十四歲參加鄉試,被舉薦為翰林秀才的神童,自然有高超的領悟能力與記憶力。
他以兩地事務為總綱,同時查閱當地官員名錄,反複推敲,確定每件事牽扯到的人員。
而這些人員之後的去處,以及官職的繼任者,也都摸得清清楚楚。
楊一清前往廣東,隻是總攬,防止兩省合作時生事。
而並非為了督管戰事。
這點,朱厚照很清楚,楊一清自己也很清楚。
楊一清之所以能在北境建立戰功,是有原因的。
自京師觀政後,楊一清常年在北境為官,他對北境的熟悉程度,支撐了他能夠擊退北方南下的敵軍。
但陸戰和海戰,是完全不同的。
縱使楊一清在廣東出生長大,也對海戰兩眼一抹黑。
他對海戰不甚了解,也不知道海戰的取勝關鍵是什麼。
外行指導內行,是會出事的。
楊一清翻完兩省各個官員的履曆後,已經想好,要將此戰放權給當地熟知海戰的官員。
汪鋐剛從廣東按察使副使,升任為廣東按察使。
他在廣東執政已經有些年頭了,對當地海政很是了解,自己一個外來的,不適合插手。
能交給底下人的,就交給底下人,全讓自己一個人,累都要累死了。
楊一清還想養著這把老骨頭,順利回到京師複命。
他對天子在信中所提出的“新內閣”很是感興趣。
皇明自胡惟庸後,再無宰相一職。
內閣名為閣臣,實為相,多年不曾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