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楊一清隻略想了想,就放下了。
他還沒有處理完這次戰事,以天子的意思,肯定是想借著這戰事,好向朝中宣布。
要是戰事不利,天子臉上無光,更不會提及。
這計劃,就腹死胎中了。
楊一清微眯了眯眼,借著餘光,掃向麵有所思的陳倫。
隻要能贏下這場仗,哪怕是借宦官之力,也無不可。
楊一清自袖中取出幾張紙,遞給陳倫。
“戰事緊急,我也不同陳公公多客套什麼了。陛下之意,公公想必清楚。這是我這幾日著人計算出來的用度,請公公過目。”
陳倫心思不在這上頭,隻匆匆看了幾眼。
心中咋舌。
這是要把自己的家底都給掏空了啊?!
楊一清啊楊一清,你可還真會順著杆子往上爬!
陳倫皮把紙往邊上一放,輕飄飄地落下。
他笑肉不笑地盯著楊一清。
“楊公好大的胃口!”
楊一清卻道“我知數額巨大,但這已經是儘力減免之後的數字了。”
“我與汪鋐商量過,這些用度,大半都是花在火器改良,還有戰後撫恤上的。糧草船隻,另想轍,看能不能同望族鄉紳們借一借。”
陳倫在心中來回比較,最後還是覺得小命要緊。
宮裡的老祖宗可是發話了。
留著命,現在沒了的,往後都能回來。
陳倫咬牙,“成,咱家應下了!不過這數額之大,一時半會兒的,咱家還湊不齊。還容楊公給咱家些時日,去湊一湊。”
楊一清自然無有不應。
隻要陳倫答應下來,那後麵的事情就好辦了。
至於陳倫是找誰湊,如何湊。
但凡不擾民,楊一清就不會管。
楊一清朝陳倫拱手,“陳公公高義!此番,陳公公出力頗多,事後我定為公公上疏請功。”
有楊一清這句話,陳倫心裡就好受多了。
起碼還有個盼頭。
陳倫一拍大腿,站起身來。
“得了,楊公也不必說客套話。我吃杯茶就走,不多留了。還趕著去湊錢呢。”
楊一清撚起袖子一角,向陳倫示意,“公公請。待事畢,我定在城中設下酒宴,犒勞公公。”
陳倫扯了下嘴角,全當自己笑領這份心意。
釅茶入口,苦澀得很。
一如陳倫現在的心情。
見陳倫果然喝了茶就走,楊一清立刻把汪鋐叫過來。
“錢財的事,已經妥當了。先前你說的,欲設法自佛郎機的船上密得其火器的事兒,辦得如何?”
汪鋐麵露難色,“卑職無能。”
楊一清並未因事情毫無進展,就責怪於汪鋐。
“無妨,如今兩國交戰,難免彼此提防許多。你行事要辦得謹慎些,切記不要泄密。”
“卑職省的。”
汪鋐扒拉了幾口飯菜,就又匆匆離去。
楊一清端坐後院,等著做好的匾額送來。
他還要借這禦筆親題的匾額,去找吳、鄭二族,商談接下來的助戰之事。
飛鳥展翅,從院中上方的天空滑過,落下一片飛羽,輕輕躺在楊一清麵前的石桌上。
楊一清撚起光潔的飛羽,愣神許久。
起身去屋內,尋了個木盒裝好。
陛下不曾到過這裡,往後興許也沒機會來。
讓他看一看這南地之羽,聊以慰藉,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