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蟬……那裡不是腰帶……”
舒無隙側過臉來, 聲音有些緊。
“沒事!沒事!我知道腰帶在哪兒!”
路小蟬見好就收, 從舒無隙的腰帶裡摸出了碎銀子,扔給了那位姑娘。
那姑娘一看, 立刻給路小蟬低頭致謝:“多謝公子!”
就在這個時候, 戲文本子裡的台詞兒忽然蹦了出來, 隻是這念台詞的聲音,路小蟬聽了有些反胃。
“哎喲陳樺,你這是缺錢用了?怎麼不跟哥哥說呢?你要什麼,哥哥給什麼!明明是個漂亮小哥, 非要扮成姑娘模樣, 實在是可惜了!”
這聲音一響起,之前還在看雜耍的百姓, 忽然都散開了。
其中一個大娘路過路小蟬的身邊時, 匆匆留下了一句話:“小公子生的好看, 快快離開!”
路小蟬摸了摸自己的臉, 又低下頭來問舒無隙:“無隙哥哥, 我好看嗎?”
舒無隙的答案用腳指頭都能想到。
“好看。”
“好看可不就是給人看的, 躲什麼呢?”
當圍觀人群散儘, 路小蟬就看見一個體態肥碩的男人走了過來。
他的腰上還帶著一把劍, 透著一絲靈光,看來此人還是玄門中人?
隻是路小蟬見過的玄門弟子, 上至南離境天的掌劍夜臨霜, 下至執梧山莊的江無潮, 哪個不是身形修長, 養眼得很。
哪裡像麵前這家夥,肥頭大耳,不養眼,像養豬的!
此人身後還跟著四五個佩劍的劍修,他們的劍雖然靈氣不怎樣,但比起這個油膩的肥豬頭,倒是要好許多。
“無隙哥哥,我以為你不愛看熱鬨。”
路小蟬低下頭來,湊著舒無隙的耳邊說。
“我不愛看熱鬨,但是你想看。不讓你看,你就會一直想。不如此番看完了,一了百了。”
路小蟬開心了,沒想到舒無隙越來越合他的心意了。
那胖子來到了賣藝姑娘的麵前,毫無羞恥地將他的衣衫一拽,路小蟬看傻了眼——啊呀呀,明明是個少年,根本就不是姑娘。
少年敢怒不敢言,隻能不住後退,而那個油膩胖子卻步步相逼。
“彆碰我!”
“我章無天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氣!你還不知好歹,扮成女人來避開我!看我今日不辦了你!”
路小蟬抓了抓腦袋,湊到舒無隙的耳朵邊又說:“怎麼聽這個章無天的意思……是他看上了這個賣藝的少年,少年就扮成了姑娘要避開他?所以這頭大肥豬喜歡的是男的,不是女的?”
舒無隙一動不動,站在牆沿下,正好是月光照不到的位置。
“嗯。”舒無隙應了一聲。
“哎呀,惡心。”路小蟬砸了砸嘴。
舒無隙的肩頭卻緊了緊,低著聲音問:“你覺得男子不該愛慕男子?”
“我是覺得,若為男子,被無隙哥哥你這樣的人間絕色愛慕,那是美美的。被這頭肥豬強迫……還不如學老乞丐被炒花生噎死呢!”
說完,路小蟬還有些得意地踢了踢腿。
舒無隙以為他覺得不夠高,又把他向上顛了顛。
這時候少年陳樺的老爹撲跪了下來,正要抱住章無天的腿,卻被章無天嫌棄地踢開了。
“本君就是想要你的兒子陪本君樂幾天!他又是扮女人,又是一副貞潔烈婦的樣子,給誰看呢!等本君膩煩了賞你們十兩銀子,難道不好過日日表演什麼胸口碎大石!”
路小蟬又晃了晃,舒無隙側過臉,就聽見他說:“無隙哥哥,要是有人叫我陪他樂幾日,給你十兩銀子,你肯不肯?”
“我要他不得超生。”
嗯,這個答案非常有舒無隙的風格。
“那就對了。你都舍不得,為人父母就更舍不得了!”
果然,陳老爹立刻給章無天磕起頭來,哐哐哐的,連額頭都磕破了。
看得路小蟬心酸,想起了還是乞丐的自己。
“仙君!仙君啊!老頭兒我晚年得子,就這麼一個兒子!望仙君高抬貴手啊!”
“就一個兒子,獻給本仙君才顯得你心意誠懇啊!來人,將陳樺帶走!”
章無天身後的幾個玄門弟子衝了上來,兩個將陳老爹拖走,兩個製服了陳樺。
這整條街,自從章無天帶人來了之後,收攤兒的收攤兒,回家的回家,一下子就冷清了。
路小蟬摸了摸後腦勺:“這個章無天到底是什麼來路?竟然這麼‘無法無天’?”
“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章山派的人。他的修為不高,雖然帶著劍,但是連丹元都沒有點亮。”
“我就說,要真有修為,怎麼會長成這麼個德行,一點仙風都沒有。還敢自稱仙君,真真可笑。”
彆看這章無天生了豬的油膩麵向,耳朵倒是非常靈光。
路小蟬晃了晃腿,這一次他是告訴舒無隙,自己要從舒無隙的背上下來。
“你要管閒事了?”
“不,我是要試一試身手。而且他的名字,我非常不喜歡。”
路小蟬雙腿落地,將袖口撈了起來。
“不喜歡?他的名字與你何乾?”舒無隙問。
“他長成豬的樣子,竟然還敢叫章無天?就是無法無天的意思吧?”
“沒錯!”章無天沒想到在章城竟然還有人敢和他叫板,立刻來了勁兒,想看看到底是哪個不要命的,“我爹給我起這個名字,就是無法無天的意思!”
“哈哈!”路小蟬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我看是臭到無法無天!
章無天一下子看呆了眼。
這位月下的少年出塵脫俗,雙眼圓潤明亮,唇上的笑容狡黠可愛。
和他一比,原本還有幾分樣貌的陳樺簡直就入不了眼了!
章無天的口水都快流下來了,一副恨不能撲上去把路小蟬給吞了的樣子。
“這位小公子是外地來的吧!肯定是不知道我章無天是誰!”
“我是外地來的,但我也知道你是誰。章山之下不就一個門派,章山派唄。你腰間佩劍暗淡無光,估計連最低級的玄劍都算不上,還沒結丹吧?”
路小蟬的笑聲裡明顯是對章無天的嘲諷。
章無天臉色變了,雖然自己沒有仙氣,可眼前的少年卻是他見過最好看的。
他恨不能將眼前的少年鎖入房中,日日笙歌。
“你身後的這幾位,明顯修為比你高。可他們還聽命於你,那就隻有一個答案了,你是章山派掌門的兒子吧?”
“沒錯!我就是章山派的掌劍!既然你知道我是誰,那就和本君做個朋友,本君帶你吃喝玩樂,逍遙快活!”
路小蟬憋笑憋的厲害。
他不動聲色走到了陳樺的麵前,手背到身後晃了晃,意思是讓陳樺帶著他爹趕緊離開。
陳樺卻沒有走,反而勸道:“公子,章山派開罪不起,你還是……”
路小蟬忽然覺得這個陳樺還挺夠意思,雖然沒什麼本事,但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
“我這輩子沒什麼仙緣,隻見過兩位掌劍。”路小蟬故意湊向章無天,伸出兩根手指。
從這個距離,章無天幾乎能把路小蟬的睫毛都數清楚。
他的肌膚細膩,眉眼細看之下還帶著少年特有的英氣,章無天用力咽了一下口水,剛要伸手抱一抱路小蟬,路小蟬卻向後一步輕而易舉地避開了。
舒無隙的眼睛眯了起來,剛上前一步,就看見路小蟬朝他擺了擺手,意思是“這頭肥豬我來搞定,不用無隙哥哥出手”。
“沒關係,隻要公子你隨了我,我就帶你去西淵境天看他們選掌劍!到時候,玄門中的名門都會到場,彆說掌劍了,各派掌門都能看見!讓小公子你開開眼!”
“哦,是嗎?那我應該就能看見執梧山莊的掌劍江無潮了?我離開老家的時候,還沒來得及和他吃酒,繼續那沒說完的故事呢!”
章無天一聽,笑了:“小公子,你莫不是吹牛吧。執梧山莊是名門中的名門,他的掌劍江無潮你還能見過?”
“怎麼沒見過?他為人仗義,古道熱腸,鳴瀾劍威力如碧海傾濤,延綿不絕。”
章無天愣了愣,心想眼前這少年說的有模有樣,難不成還真的認識江無潮?
本來自己還想說這少年不肯從他,他就硬來。
但如果他真的認識江無潮,自己就得收斂一些,不然傳到江無潮的耳中,他跑來章山派找麻煩可怎麼辦?
“哦,對了!南離境天的掌劍夜臨霜去不去啊?”
章無天頓了頓:“你……難不成還認識夜臨霜麼?”
“認識啊。”路小蟬點了點頭。
章無天這下可以肯定路小蟬就是在吹牛了。
“哦,你說說夜臨霜用的是什麼劍?”
“你是不是豬腦啊!夜臨霜的仙號是臨霜君,他的劍自然是臨霜劍了!劍陣也是六角霜花的形態!凝瓏劍陣的威力足以與魔君抗衡。”
章無天心裡咯噔一下,這小子連夜臨霜的劍陣都如數家珍,他到底是什麼身份。
“昆吾應該也會去吧!既然是這樣,我就去西淵境天找一找他,他給我的丹藥我弄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