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怕了沒?(2 / 2)

酒撞仙 焦糖冬瓜 13965 字 9個月前

他要是發怒了,把我們的命都拿走了,那就虧的大了!

澔伏最終還是停在莫千秋的臉頰邊,僅一線之隔。

“問仙台之戰,你敗給了我,被天下人指責說你輕薄我的師妹,又說你行事乖張,心術不正。我知道這些都是偏見,也知道那一日我即便輸給了你,天下也會說我讓你,還會說你蠱惑了西淵的掌劍,你仍舊會被天下妄議。”

莫千秋護著路小蟬,再次後退。

“我知道你為難。”

“你知道我為難,為什麼卻不再見我!”

澔伏原本落寞的聲音陡然揚起,那是一種恨意。

莫千秋扯起嘴角,冷然反問:“你真的不明白我為什麼不見你嗎?”

“是因為我的師妹淳寧君吧?一切的起因都是她用自己的清白來誣陷你,對吧?”

莫千秋沉默不語,卻能坦蕩地看著澔伏那雙已經渾濁的眼睛。

澔伏咬牙切齒道:“我帶著重傷的師父回西淵,淳寧君迫不及待來接我。我本來以為,浴血歸來會見到的人是你!但是你沒有來!哪怕你知道我這一役也許會寂滅,你由始至終沒有來見我一麵!”

路小蟬驚訝了,他在莫千秋的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聲問:“我記得……你有禦劍趕往無意境天的啊!隻是你沒來得及……”

莫千秋還是沒有說話,摁了一下路小蟬的腦袋。

“然後呢,你做了什麼?”莫千秋的聲音依舊很冷。

“哈哈哈哈!哈哈哈!”澔伏忽然大笑了起來。

他的笑聲蒼涼,不知道是嘲笑世事無常,還是嘲笑他自己。

“淳寧君問我,千秋殿主有沒有上無意境天?莫千秋那個混蛋有沒有死?”

澔伏的雙眼裡滿是恨意,他扣住自己的胸口說:“她害得我要當眾傷害我最在意的人!我劫後餘生,她還要當著我的麵言語踐踏!我要她的性命!”

那個瞬間,路小蟬從澔伏的身體裡看到了另一個黑色的瘋狂而充滿殺意的影子,它在嘶吼,在掙紮,要控製澔伏的身體,殺儘天下想殺之人!

是……是魔君戮厲嗎……

難道說這才是魔君戮厲的本尊,原來一直都在西淵劍宗澔伏的體內。

劍宗入魔,絕非一天兩天,他這具身體幾乎就快完全屬於魔君戮厲了!

“你該不會是殺了淳寧君了吧?我很久沒有聽過她的消息了。選拔掌劍這麼大一件事,她身為你的師妹,也沒見她列席。”

“你想知道她怎麼樣了?當日我本想要了她的性命,誰知道我師父拚儘最後的力氣也要救她。如果不是師父縱容,淳寧君怎麼會有膽子來誣陷你?所以我就當著師父的麵,一劍一劍,以靈氣劃開了她的臉!”

路小蟬聽了,隻覺得不寒而栗。

被靈氣劃開的傷口,除非自己的修為高過對方,否則傷口將難以愈合。

澔伏當年的修為遠在淳寧君之上,淳寧君的臉永遠沒有愈合之日,隻會潰爛的越來越厲害。

他聽說過澔伏的名聲,雖然墨守成規不思變通,但卻端方正直,是劍門中少有的君子。

可……可為什麼戾氣會如此深重?

“所以……上一任西淵劍宗,不是被入魔的泱蒼重創而死,是被你氣死的。”莫千秋開口道。

“對啊!他出劍想要阻止我,但是劍氣隻是擦過了我的臉,卻刺中了淳寧君!哈哈哈哈”

澔伏仰麵大笑。

上一任西淵劍宗的劍氣,就是澔伏右臉被毀的原由。

後麵的事情,不用澔伏開口說,路小蟬和莫千秋也能猜到了。

澔伏回了西淵之後發生了什麼,隻需要說西淵劍宗在仙魔之戰中耗儘了精元,在回來的途中寂滅即可。

他順其自然承繼了劍宗之位,淳寧君也死了,再沒有人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

要說澔伏是什麼時候入魔的,大約可以追溯到無意境天之上。

他親眼見識過泱蒼的“問天”劍陣,感受到了無意劍海入陣的撼天殺氣,又在精力憔悴身心受創之時,被淳寧君所激怒。他的殺心引來了魔君戮厲,沒能經受得起魔君的誘惑,放縱了自己,就此入魔。

“當我還是西淵的掌劍時,人人都說我是以後的西淵劍宗,所以我必須正直果斷,為西淵劍門之表率!所以眾人說我的心上人是輕狂之徒,我就要懲治他!眾人說我的心上人對西淵不敬,我就要驅逐他!我對自己說,有朝一日坐上了西淵劍宗之位,我必叫他們一一血償!”

“所以你便引了魔都的邪氣,將重巒宮變成了煉魂鼎。西淵掌劍選拔隻是誘餌,能進入重巒宮的修為都不弱。可進來了,就入了煉魂鼎了!”莫千秋握緊了拳頭。

澔伏淺笑著看著他:“你那麼擔心做什麼?我不是讓肇瀾把你引出來了嗎?我煉化了誰,也舍不得煉化你啊。但是你身後之人,我非要他性命不可!他的丹元裡麵是混沌的業火!”

莫千秋橫劍相抗,冷聲道:“你要他的性命,除非我死——”

澔伏忽然掐住了莫千秋的脖子,將他提了起來,笑了起來。

“千秋,這裡沒有生靈,你是要借自己的生魂來救他嗎?你若是身死了,抽了自己的精魂,又有何用?”

莫千秋的手仍舊沒有放下自己的劍,隻是冷冷盯著澔伏。

澔伏也直落落地看著莫千秋,神色一點一點冷鬱起來:“你不屑我。”

“對,我不屑。”莫千秋回答。

“你還是和從前一樣,一句假話不說,連回避都懶得。哪怕得罪天下人,也要做自己。一千三百年前,是你向淳寧君下的戰帖。一千三百年後的今日,我向你下戰帖。不需要問仙台,也不需要眾人觀戰!隻要離澈君一人看見!”

澔伏將莫千秋扔了出去,路小蟬趕緊接住了他。

莫千秋低聲道:“你快走,我來拖住他。”

“走個屁!他就是要我看著你被他殺了!”

路小蟬看向澔伏,高聲道:“人要活著明白,死也要死個明白!你倒是說說,我路小蟬怎麼招惹你了!你要當著我的麵殺了莫千秋,不就是要讓我難過嗎?”

“因為他把你呼出的那一口氣息貼身帶著!”

澔伏上前,一道劍陣把路小蟬和莫千秋震出去老遠。

還好無痕劍護住,劍陣在瞬間催發,不然路小蟬就要抱著莫千秋灰飛煙滅了!

“要死,我也不想和你死一起啊!”

路小蟬握劍的手指縫間都是血溢出來。

他果然需要好的劍柄來緩解靈震。

“因為他趕往無意境天不是為了見我,而是為了救你!”

澔伏又是一道劍陣衝擊而來,路小蟬再度結陣抵禦,這一回,他的手腕都快被震裂了!

“因為他為你的寂滅而落淚,卻不願再見我一眼!”

澔伏的重梟劍力摧而至,路小蟬將太淩真淵推了出去,大水入陣,垣澤劍陣張開,卻沒有與重梟劍陣硬碰硬,而是附著了上去,仿佛汪洋大海承接了山石崩毀的威力,巨大的靈壓讓路小蟬和莫千秋都抬起胳膊擋在麵前。

“鬨了半天!你就是在羨慕嫉妒恨!”路小蟬嚷嚷了起來,他拎了一把莫千秋的衣領,高聲道,“徒兒——教訓一下這個瘋子!應了他的戰帖!我要親眼看著,西淵劍宗就是入了魔,也不是你莫千秋的對手!”

“你瘋了?”莫千秋拽住了路小蟬,瞪大了眼睛。

“沒瘋。誰說無望之地,你就無勢可借?”

路小蟬拍了拍莫千秋的肩膀。

“我借什麼?以我的修為,還借不了澔伏的精魂!你還親眼看?看我被他打到灰飛煙滅嗎?”

“你給我轉過身去。”路小蟬說。

“轉過身去?”莫千秋轉過身,後腦勺立刻就被路小蟬給敲了一下。

“你怎麼那麼笨?那麼那麼笨?我不是大活人嗎?”

路小蟬一說,莫千秋雙眼一怔,一把扣住了路小蟬的肩膀。

“你在說什麼蠢話!我就是借我自己的精魂,也不會用你的!”

澔伏低下頭來,陰邪地笑了:“對啊,因為在莫千秋看來,你的性命比他自己的還要重要。如果借了你的精魂,卻又被我破了劍陣,你的精魂就毀了,你的人就永遠醒不過來了——他如何舍得?”

路小蟬瞥了莫千秋一眼,莫千秋冷聲道:“還不滾?誰要你隨便替我應戰?”

“澔伏入魔,是因為你會為我傷懷,卻可以對他至死不複相見。那麼今日之戰,就不隻是你和澔伏之戰。莫千秋,我信你。”路小蟬道。

“你信我?信我什麼?澔伏是大勢第一重天的修為,而我不過借勢而已。”

“那就借我的精魂,入大勢吧。”路小蟬道。

“你說什麼?”

“我心甘情願借精魂給你。莫千秋,無論千年萬載,你與我並肩一戰,也許隻有這一次機會。我以精魂護你,你衝大勢之境來救我,敢還是不敢?”

“你不怕永遠醒不過來嗎?”莫千秋問。

“怕。因為我還想見到我的無隙哥哥。可你是莫千秋啊!讓舍生忘死的又何止一個情字,還有義!若你對我心懷大義,就一定要滅了澔伏體內的戮厲!”

莫千秋閉上了眼睛,他忽然又想起了他禦劍直上無意境天,眼睜睜看著離澈被業火焚身,灰飛煙滅的那一刻。

他第一次流淚,第一次覺得自己所信賴的,所在乎的,所有的歡愉和灑脫,也被混沌的業火焚燒殆儘了。

一千三百多年,他唇上帶著笑,但心沒有再笑過。

我也心有執念。

因為從前的我能力微末,你飛的太高太遠了,我救不了你。

這一次,你就在我的身邊,我要救你。

“澔伏,今日我與你一戰!無論生死,你我之間,到此為止!”

莫千秋手握千秋劍,手腕一個環轉,指劍抵著劍尖。

他的心如磐石,不可鬥轉。

“千秋,那就再痛一次吧。”澔伏露出了狠厲的表情。

重梟劍陣平地而起,山川地脈的大勢儘皆湧入陣中。

飛沙走石,地動山搖。

就連重巒宮都在劇烈地震顫著,人心惶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莫千秋吸了一口氣,他回頭看了一眼路小蟬,笑道:“怕了沒?”

重梟劍陣不斷凝結,鋪天蓋地,幾乎要橫穿整個西淵地裂。

“我怕——怕你又掉眼淚啊,大傻瓜!”

千秋劍一揮,路小蟬隻覺得自己的魂魄正從體內離開,但卻並不痛苦,相反千秋劍沒有殺氣,它悲憫萬物,心有守護之念。

其實千秋劍借萬物精魂,反過來也是萬物借千秋劍來保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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