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蟻?”路小蟬湊過腦袋去問。
“靡靡之音的‘靡’,旖旎的‘旖’。”莫千秋似在嘲笑路小蟬目不識丁。
“我眼瞎,沒學過認字兒!”
莫千秋懶得和他打哈哈,露出正色來:“既然兩大魔君都出馬了,看來重巒宮下的這個邪陣非比尋常。我們必須即刻趕回去,讓眾人離開!”
“得了吧,西淵的人根本不相信你說的話。還以為你是故意報複呢!”
莫千秋來到了澔伏的身邊,重梟劍的靈光越來越弱,莫千秋低下身來,單手拽住了澔伏的衣領,掐住他的臉頰,要將什麼喂入他的口中。
路小蟬著急了:“等等!等等!你該不是要把你煉化魔君戮厲的靈丹給……給這家夥吃吧?我不許!”
莫千秋從腰帶裡取出了一個小瓷瓶,將一粒藥丸送進了澔伏的口中。
“這是當初你采集了白色紫陽花煉製而成的靈藥,能保住他的性命。我們帶澔伏回去,讓他自己說!”
“那就好。你煉化戮厲的那枚靈丹呢?”路小蟬朝他出手來。
莫千秋毫不在意的摁進了路小蟬的手中,說了句:“就你貪吃……”
話還沒說完,路小蟬就將它摁進了莫千秋的嘴裡,又以靈氣拍了一下,不讓他吐出來,那枚靈丹就這樣入了莫千秋的內府。
“你……你乾什麼啊……”莫千秋驚訝地看著路小蟬。
“喂你吃啊!”路小蟬用手背拍了拍莫千秋的胸膛,“我還以為你方才會入大勢的境界呢!沒想到修為拔升了不少,境界卻沒變化,你趕緊吃顆靈丹補一補吧!”
莫千秋低下頭來,歎了一口氣:“我本來是……”
“本來是留給我的嘛!我是覺得這顆靈丹你吃了,比我吃了管用。我這個人懶散,寧願睡覺也不願修行,而且我有無隙哥哥在身邊。可是你不一樣啊!再遇上這般險境,不是次次都能借著我的精魂。可你借彆人的精魂,我不放心啊!”
“你不放心什麼?”
“擔心那個在你身邊的人,不夠信任你,不夠堅強,不像你想要保護他那樣保護你。”
莫千秋淡然一笑:“世上哪有那麼多個路小蟬?一期一會不可求。”
說完,莫千秋一手將澔伏扛上肩膀,一手拎了他的重鈞劍,向上而去。
路小蟬禦劍跟在他的身後。
“千秋,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要答案。”澔伏開口問。
“你問。”莫千秋聲音坦蕩。
“你到底有沒有恨我?”
風從頭頂灌落而下,莫千秋的發絲紛亂而起。
“沒有。我隻是對你失望而已。”
澔伏無奈地一笑:“在你心裡,離澈君是最完美的。可這世上哪裡有什麼完美的人?隻不過他還沒來得及讓你失望,就離開了你……”
莫千秋輕笑了一聲:“當年問仙台一戰,我輸給了你。我對你說‘我沒有做過’。你對我說‘對不起’。你可記得?”
“……記得……一輩子都忘不掉……”
莫千秋轉過身來,對身後的路小蟬說:“小蟬,如若當年問仙台之戰,你是澔伏,你會贏我嗎?”
“會啊!勝負而已,無需放水!”路小蟬揚聲道,“但是勝負是勝負!我贏了你,但我會告訴天下我信你!既然天下人要以輸贏定是非,那我便贏儘天下人,看他們有誰不信你!”
澔伏愣了愣,終於釋然了。
在莫千秋的心裡,輸贏從來都不重要,名聲亦然。
他要的,澔伏始終未曾懂得。
萬裡之上的重巒宮震蕩了三次,仿佛要從峭壁之上跌落而下,一些門派擔憂不已,已經請辭要離開重巒宮。
渺塵元君抬起頭來,眉心蹙起,看著重巒宮中的靈蝶受了驚嚇般四散開來。
“臨霜,無望之地恐有大事發生。如果不是魔都邪眾要從地裂中出來,就是有人力衝大勢之境。你隨我前去探查一番!”
渺塵元君將靈氣滲入重巒宮下,感應到了千絲萬縷的邪氣,以及路小蟬和莫千秋與魔君對戰而造成的震蕩。
“是。”夜臨霜頷首。
兩人正要禦劍,沉桀君和青洚君都趕來。
“劍宗請留步!我們的師叔法寧真君以及師弟肇瀾君都不見了!”沉桀君道。
“還有莫千秋以及他門下弟子也消失無蹤了!重巒宮動蕩,西淵地裂之下的魔都蠢蠢欲動,說不定都與他們的失蹤有關!”青洚君也跟著說。
渺塵元君靜思了片刻,開口道:“你們西淵選拔掌劍,是誰提出來的?”
“是師叔法寧真君!我們師兄弟三人不合,他頭疼不已!”
“然後師叔就張羅了這一次的問仙台之戰!”
渺塵元君眯起了眼睛:“事情不對勁。臨霜,你隨我即刻進入無望之地!”
“是,師父。”
“劍宗,如今重巒宮中以你修為最高,眾門派也以你馬首是瞻,如果你都離開了,這裡就真的亂了!”青洚君再次懇求渺塵元君留下。
渺塵元君側過臉,原本沉靜的目光陡然銳利了起來。
“問仙台之戰,就是你們把各派掌門、精英引誘而來的借口吧?如今我發覺重巒宮下無望之地有異動,你們卻阻我前去查看,到底有何陰謀!”
渺塵元君靈氣暴漲,純靈罡風驟起,將沉桀君與青洚君震了出去。
“若再不說實話,休怪我等無情!”
夜臨霜將劍鞘倒轉,臨霜劍露出了劍身,寒氣鋪天蓋地蔓延,冰晶霜花若隱若現。
青洚君與沉桀君二人立刻出劍,想要克製夜臨霜的凝瓏劍陣。
但是夜臨霜的修為卻高過他二人,霜花飛灑開來,無數劍陣隨著霜花降落下來,附著在了他二人的身體發膚之上,滲入體內,劍陣在血液骨骼之中,不得掙脫。
他們二人應接不暇,好不容易才將夜臨霜的劍陣逼出體內,兩人合力出劍,擋在了渺塵元君的去路前。
渺塵元君根本沒有將他們放在眼裡,隻淡淡地說了句:“西淵的弟子真是不堪大用。”
她抬起衣袖,一揮,靈氣化作利箭,衝破了這二人的劍陣。
夜臨霜緊隨渺塵元君之後,禦劍而出,卻發現虛空置換,他們去不到重巒宮的出口了。
“他們果然不想我們離開。”
渺塵元君忽然抬起手臂,將夜臨霜摁向自己的身後,是一道靈氣縱橫而來,哪怕渺塵元君避開,周身翻起的衣衫卻還是被這道靈氣給撕扯裂開了。
“誰!”夜臨霜正欲發動劍陣,一道身影驟然而至,就連渺塵元君都沒反應過來。
對方的手猛地扣在臨霜劍的劍柄之上,向下一壓,將臨霜劍壓回了劍鞘之中。
夜臨霜忽然意識到,對方的目的並非偷襲渺塵元君,而是他!
“前輩——”
渺塵元君開口,話還未有說完,隻見舒無隙單手扣住了夜臨霜的肩膀,一個回身,腳尖竟然點在渺塵的肩頭,一躍而起起。
渺塵元君立刻出劍,紅色的劍身仿若被霞光裹繞,瞬間整個虛空陷入烈焰炙烤,一道劍陣追索舒無隙而去,從劍陣之中飛出一隻鳳凰,直逼舒無隙的後心。
舒無隙手指向後一甩,就在他的後背上,另一道劍陣出現,雲氣幻化而出,將那隻鳳凰淹沒。
渺塵迅速變化劍陣,但是舒無隙已經穿過了這片虛空,消失不見了。
舒無隙剛衝出了虛空,身下便是西淵的萬丈地裂,無望之地仿佛張開了嘴,要一躍而起將天地吞沒。
麓蜀飛行而來,舒無隙拎著夜臨霜,坐在了麓蜀的背上,向著重巒宮對麵的峭壁而去。
有一人,白衣長衫,在黑暗之中尤為顯眼。
那便是漣月元君。
當麓蜀降落在他的麵前,漣月元君笑了。
“果然,要把人帶出來,就隻有前輩你能做到了。”漣月元君低身行禮。
舒無隙將夜臨霜一扔,漣月元君伸手穩穩接住。
“師叔!怎麼是你!你到底想乾什麼!”
夜臨霜推了漣月元君一把,漣月元君紋絲不動。
“無望之地的異動,你是不是知道?師叔,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漣月元君笑而不答,從袖中取出一個九轉乾坤寶盒,扔給了舒無隙。
“這便是控製重巒宮虛空的寶物。路小蟬就在虛空之下,無望之地。我故意設置了重重阻礙,讓他不至於直接落入魔都之中。但必然有魔君在尋找他的下落。”
夜臨霜大驚:“路小蟬怎麼會去了無望之地?”
“你替他們打開虛空,讓他們從無望之地回來。離開這裡,切莫回頭。”漣月元君抬手扔出了鎖仙綾,“還給你!”
舒無隙接住鎖仙綾,看著漣月元君道:“你不想讓他看你犧牲自己,可曾想過他願與你同生共死?”
“這是前輩的經驗嗎?”漣月元君笑了,“前輩從來不管這些閒事的。”
舒無隙沒有回答他,而是轉身立刻離去。
夜臨霜卻在漣月元君看著舒無隙背影的時候掙脫了他的懷抱,瞬間出劍,劍尖直指漣月元君的眉心。
“師叔!我知道入魔對你也是煎熬!隻要你回來南離境天,我們都會幫你的!”
“臨霜,我有一個問題,一直想問你。”漣月元君抿唇一笑。
世間一切在夜臨霜的眼中黯然失色。
“什麼?”
夜風獵獵,卻止不住夜臨霜一步一步走向漣月元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