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師連連擺手:“彆瞎講,彆瞎講,叫人家女同誌難看。”
周秋萍則忙得根本沒空聽這些人扯閒篇。掙錢不香嗎?誰有時間吹牛侃大山啊,她嗓子都啞了。
等到東西賣光,登門的客人不得不散去後,周秋萍才啞著嗓子跟吳老師道謝:“今天幸虧你,不然我們都不知道要怎麼辦。”
吳老師連聲表示:“你太客氣了,我也沒做什麼。就是那個床單被罩的事,麻煩你一定要抓緊時間,不然我沒辦法跟學校交代。”
周秋萍一再保證,這才送走了人。
周高氏滿頭霧水,等問完事情始末,她愈發疑惑:“被單廠要毀約也不是他的責任,學校找他算賬有什麼用?”
周秋萍也搞不清楚,隻能猜測:“嗐,領導交代下來的工作,你沒做好那就是你的錯,沒有借口。”
她用力伸了個懶腰,然後捶捶後腰,掙紮著往平房去:“我過去看看到底有多少宿舍用的床單被罩,明天好給人回話。”
周高氏點頭:“也是,人家沒少幫我們,得有心。要不是他,我們飯在哪兒吃都不知道呢。”
第二天一早,在食堂碰見吳老師時,儘管對方熱情地主動跟她們坐一桌,還幫忙照應兩個孩子,周秋萍還是穩穩的hold住了,堅決沒透露現在她手上就有貨的消息,隻保證今天一定會給他問。
吳老師懸著一顆心,勉強擠出笑容:“這事真的麻煩你了。”
周秋萍趕緊表示:“您太客氣了,來來來,你也嘗嘗燒麥呀。師傅的手藝真不錯。香菇和肉丁都特彆香。”
主要是燒賣超級扛肚子。早上一頓吃完,一上午都不會餓。
周秋萍讓了吳老師,自己也吃,吃飽了才好乾活。
吳老師白吃了人家一隻燒麥,過意不去,從口袋裡掏出一袋潤喉糖推在桌上:“周老板你吃吃這個,潤喉糖,我朋友從廣東那邊帶回來的,吃了嗓子涼颼颼的,很舒服。”
周秋萍趕緊道謝,收下枇杷潤喉糖,繼續吃早飯。
她夾起一隻燒麥正要往嘴邊送的時候,桌旁突然間響起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哎呀呀,真看不出來,周老板你這麼瘦還這麼能吃。你一個女同誌能抵得上一個大老爺們的飯量了。”
周秋萍扭頭,認出了人。是衛校的老師,那位先前拿著5塊錢的國庫券非要冒充是國家新發行鈔票的方老師。
她假裝沒聽出對方語氣中的敵意,笑著應話:“我乾活不比男同誌少,吃的自然也不比他們少。牙好胃口好,身體倍棒。”
吳老師替同事尷尬,也開口解圍:“咱們衛校食堂的質量是全縣出了名的,誰不說大師傅手藝好啊。方老師你也打點,今天的燒麥做的特彆好。”
結果方老師不僅沒有就坡下驢,反而拔高了聲音:“那我可得說說了。本來兩個大人帶兩個小孩,又都是女同誌。吳老師你跟食堂打招呼,安排她們在這兒吃飯,也沒什麼。可大家都不知道,原來女同誌的飯量比男同誌還大,吃這麼多,讓正經的教職工都沒飯吃了。”
她一把尖嗓子,聲音一出,整個食堂打飯的吃飯的都朝這邊看。
周高氏瞬間拉下臉:“你這個老師講話好奇怪耶,我們又不是沒買飯票。吃的再多也沒吃你家的米。”
這個時代還不流行白幼瘦,不管城裡的方向往哪個方向飄,反正鄉下的主流還是鐵姑娘。哪個鐵姑娘餐風露宿,能吃代表有家底,隻要不是好吃懶做,完全不值得嘲。
周秋萍也收斂了麵上的笑容:“方老師你不夠吃就多買點嘛,你好歹也是端公家飯碗的人,難不成還要從我指縫裡漏飯吃?都是來食堂吃飯的,我還真頭回聽說準你買不準我買。”
又不是計劃經濟時代,沒糧票就吃不上飯!
“你買了嗎?”方老師的聲音愈發尖利,還伸手指著打飯窗口喊,“我就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人!白吃我們學校的飯,還不是家屬呢,比家屬腰杆子都粗!都這樣的話,那所有人都來吃啊,吃空了,一點都彆剩!”
周圍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好些人都在竊竊私語。
周秋萍皺眉:“你把話說清楚,誰白吃了,誰沒給錢?”
她們祖孫四人一個月在食堂的夥食費起碼有八十塊,恐怕比眼前這位女老師的工資都高了。拿錢吃飯還要受這閒氣,她慣的她哦。
方老師趾高氣昂,染了紅指甲的手幾乎要戳到周秋萍腦門子上:“就是你,你們都白吃白喝。嗬,還不是家屬就占這便宜,你這寡婦真夠不要臉的!”
“哪個沒給錢?”
“你才是寡婦呢!”
周秋萍和阿媽同時喊出聲。
“我在吳老師麵前買的票,每頓都給飯票。”
“我女兒小孩都這麼大呢,跟我女婿好著呢,你才寡婦,你個白虎精。我撕爛你的嘴!”
周秋萍說完話就轉頭看吳老師,等待對方幫腔。
可直到阿媽的話音落下,吳老師都抿著嘴巴一語不發。
周秋萍直覺不妙,正要好好掰扯時,吳老師猛地站起身,厲聲嗬斥方老師:“好了,方紅英你老幾啊?手都伸到我們後勤來了。飯票也歸你管?什麼東西!人家來吃飯,吃一次蓋一個章,到月底彙總,賬目清清楚楚,有你什麼事?就你長的嘴,就你能耐?”
方紅英被他劈頭蓋臉一頓罵,麵色青白交錯,眼睛都紅了。
她扭頭看聞聲跑出來的食堂師傅,恨不得撕爛了對方。要不是打飯的說吳克明跟他們打了招呼,讓這一家人在食堂白吃白喝,她怎麼會貿貿然就發難。
打飯師傅也委屈,他不過是隨便提了一嘴,發飯票的事情也不歸他管。誰知道這位方老師還抓著雞毛當令箭,八月天還發桃花癲。
吳老師好惹嗎?
雖然他隻是學校後勤的普通職工,可人家是正式職工,跟他們這些打飯的臨時工怎麼能比,不是領導也是領導。
自己還指望能轉正端上鐵飯碗呢。
吳老師臉色鐵青,恨不得現場表演手動五馬分屍:“有病治病,彆到處發瘋!”
這話重的恰如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方紅英當場崩潰了,捂著臉嗚嗚哭著跑了。
圍觀群眾催促吳老師:“哎哎哎,趕緊去追啊,現在不哄後麵可哄不好。”
吳老師鐵色更加難看:“我哄她乾什麼?關我屁事!”
他扭過頭,勉強朝周秋萍擠出笑,“不好意思啊,周老板,一點誤會。這人就是神經病,自己貪小便宜就以為所有人都跟她一樣。”
周秋萍看到現在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方老師腦殼不好,這位吳老師也不清白。
她們一家四口.交的夥食費,怕是他存心要昧下的。一個月八.九十,兩個月一百大幾了,夠得上他兩三個月的工資了吧。
打著自己熟人的名義跟食堂打飯的打招呼,讓她們直接打飯。食堂師傅也無所謂,反正食材都是公家出,又不用單獨為他們開小灶,何必駁同事的麵子呢。
假如不是方紅英突然發難,估計她們得頂著吃白食的帽子一直到暑假結束離開學校。
周秋萍越想越不快,卻不好當場撕破臉,隻能笑笑:“沒事,方老師太熱心了,放暑假了還這麼關心同事的工作。你放心,吳老師,我有數,你也是無妄之災。今天我就去問。”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相當於三更了,^_^,十一月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