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送你蹲大牢(捉蟲)(1 / 2)

聯防隊員看大部隊要走, 趕緊過來問:“這個要怎麼處理?”

馮家人的處置辦法已經定下來了,集體關去上三個月的學習班。

可周良彬是周家人啊, 名義上還是周秋萍的哥哥呢。所謂親不親,打斷骨頭連著筋。

周秋萍虛弱地發話:“我要告他,他故意傷害,我要他蹲大牢。”

周高氏嚇了一跳,結結巴巴道:“秋萍,這……”

一家子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要是周良彬蹲了大牢,傳出去,他們周家人還怎麼抬起頭?娘親舅大,過去搞批.鬥, 誰家舅舅有問題,自己家都落不下好,跟著被鬥。

周秋萍不吭聲,隻冷冷地看著她。

她的目光跟冰錐一樣,毫不客氣地紮入周高氏的心中,刺得後者又冷又痛。

直覺告訴這個左右為難的女人,如果今天她還敢為周良彬說話的話, 也許眼前的女兒就再也不是女兒了。

秋萍做得出來。

兩個多月前, 她還不知道自己的女兒是如此心冷心狠的人。

可是現在她明白了, 女兒不會被自己擺布。她這個媽控製不了女兒。

周高氏訕訕地閉上了嘴。

周良彬又急又怒:“周秋萍你瘋了嗎?你送我進大牢,你不為你自己想, 也要為你兩個女兒想想。講出去好好聽哦。”

周秋萍麵無表情,喊了一聲:“大大爹,他打我打我媽。他過繼來了一天兒子的責任都沒儘到。今天我阿爹的忌日,他們都當沒這回事。”

本地規矩, 先人忌日拜祭活動要在中午進行。中午之前,周良彬跟他老婆都不在家,沒祭祀是板上釘釘的事。大家夥兒都看到了呢。

至於毆打周秋萍和周高氏,大大爹一家人也瞧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他們攔著,秋萍已經被活活打死了。

這哪是過繼的兒子,這是過繼了個仇人吧。

周秋萍奄奄一息:“我要求出族。他本來就不是我家的人,既然沒有儘到孝,就該趕出去。”

大大爹沉吟片刻,點頭道:“要是你跟你阿媽拿定了士意,我們是沒意見的。”

他原先就覺得這過繼像是個鬨劇。他這位老兄弟一輩子聰明能乾,卻在兒子這件事上犯了擰,非得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人家周總理沒兒沒女,不照樣活得堂堂正正。

他好歹還有個女兒呢,有什麼好不知足的?

周高氏卻哆哆嗦嗦,根本不敢接女兒的話腔。為了過繼這個兒子,她男人耗費了多少精力,好不容易才促成這件事。

周良彬千不好萬不好,起碼不是敗家子,而且還給她生了孫子呀。

他們老周家的香火接上了。她晚上睡覺都踏實了,她終於沒有對不起周家的列祖列宗。

從她嫁進周家門開始,這就是她最大的任務。所有人都告誡她必須得完成的任務。她活著的目的就是這個。

她還讓人出族呢,她一個女的,族裡壓根就不當她是個人。這會兒倒讓她當惡人了。到了地底下,她怎麼去交代?當年過繼的時候,咋沒一個人攔著?

大大爹看周高氏的反應,心知肚明,狠狠地罵了一句:“你就犯渾吧,女兒的福不享,上趕著給自己找罪受。”

周高氏悶聲不吭。

大大爹家有兩個兒子,兒孫滿堂,當然覺得兒子不稀罕。

沒兒子的人才知道有多苦,在農村有多受欺負。人家曉得你沒兒子,打架站不出人來,就能不把你當回事,想怎麼折騰你家就怎麼折騰。

現實就是這麼的殘酷。

否則她瘋了,掏錢過繼不貼心的兒子。

女兒好,女兒貼心。那天底下的女兒都不要嫁去婆家呀。留在身邊的不還是兒子。

正話反話都讓他們說光了,他們隻會說漂亮話。

她吃沒兒子的苦時,她因為沒兒子受氣時,他們怎麼一個個都袖著手,誰也不吭聲?好聽話誰不會講,自己的苦隻有自己知道。

對,他們一個個的都好進步,漂亮話講的比誰都進步。她要有兒子,她也能說不在乎。

周秋萍也懶得再說阿媽。現在是一致對外的時候,他們當著外人的麵先吵得不可開交,隻會叫人看笑話。

況且還有一件關鍵的事要做。

遷戶口。

她都跟馮二強離婚了,戶口當然得遷走。可悲哀的是,眼下她沒有屬於自己的房產。

在農村,女兒出嫁以後,就自動失去了宅基地的繼承權,也分不到田地。她們所有的一切都要依附男方存在。

農村女人忍氣吞聲也不願離婚,除了傳統觀念的影響和周圍的壓力之外,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她們一旦離婚之後便人財兩失,隻能淨身出戶。

周秋萍不在乎宅基地,也不想種田。但她得有地方落戶。

周良彬多聰明的人啊,瞬間便找到了可以拿捏這個女人的辦法。

想上周家的戶口本,做夢!

他是戶士,他堅決不同意。

你不是能耐嗎?我看你怎麼辦?

周秋萍看他跟個跳梁小醜似的自鳴得意,突然間覺得他初戀女友的父母下手狠是應該的。不然就這種人大學畢業混上了官皮,那對社會的損害會更大。

她扭過頭看陳秘書,皮笑肉不笑:“原來我們已經不是社會士義國家了,婦女不頂半邊天,女人也不是人。”

陳秘書嚇了一跳,氣得七竅生煙。

“哪個講的?好厲害,他是王法了。宅基地和責任田一個都不能少,戶口回原村。你不讓?誰稀罕你了,單獨落戶!”

周秋萍這才露出了帶點兒真心的笑意。她可以不要,但你們不能不給。

多謝青天大老爺。

陳秘書擺擺手,表示應該的,又勸周秋萍:“那個他蹲大牢不至於,你們也不是沒動手。這樣吧,讓他好好上上學習班。”

他懶得把事情鬨大不代表他要當這事沒發生。

狗日的,不得了了,自家妹妹響應國家政策做結紮,他還打人了。真當自己是天王老子呢,管的倒挺寬。

周良彬終於慌了,作為一個在農場勞改過的人,他太清楚學習班的手段了。不死也要脫層皮。況且他的事業正處於最關鍵的階段,他絕對不能失去自由。

“你彆亂來啊,我是曹總的人。曹總在大陸的工作都是我負責的。”

誰知他這色厲內荏的一番話,不僅沒能解除他的困境,反而給了陳秘書新思路。

對呀,人情送出去才是人情。

曹總現在是香餑餑。放眼周邊,哪個縣不蠢蠢欲動,希冀可以將這位財神奶奶請進門。

他一直想和曹總套近乎,卻苦於沒機會。現在出了周秋萍的事,算是找到了一個話頭子。再加上這位周良彬,隻要曹總發話把他放出來,就相當於欠了自己的人情。

這人情嘛,就是你來我往,一回生二回熟。

陳秘書毫不猶豫:“都抓去上學習班!”

麵包車終於發動了,一路開去了縣醫院。

車窗外的人流和樹木以及房屋都在飛快地往後倒退。周秋萍覺得自己也許從今往後都不會再回到這裡。

那些慘淡的過往,都被前進的車輪拋在後麵吧。曾經有過快樂,也有很多人幫助過她,讓她感受到溫暖。可是她真的不想,一點點也不想再踏足這裡。

一切與馮二強有關的地方,她都生理性厭惡。

陳秘書將周秋萍送進縣醫院,又跑前跑後幫忙安排病房找醫生做檢查。

醫生看了拍完的片子,認為她就是腹壁挫傷,給她做了冷敷,留她住院觀察兩天。

周秋萍本來不樂意多花這錢,可是青青和星星又因為驚嚇過度發起燒來,搞得大家人仰馬翻。她還不如也在醫院呆著,好歹還能看著女兒。

陳秘書安排妥當了,才笑著跟她道彆,還留了張名片。有再三再四地強調,後麵有什麼為難的事都可以跟他講。等明天離婚證辦下來了,他一定會給她送來。

周秋萍道謝,送走了人。

她清楚陳秘書是看在曹總麵子上。可惜她沒有曹總的聯係方式,否則怎麼也該想辦法表達自己的謝意。

人家跟自己非親非故,能夠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多麼珍貴的情誼。

親友都未必能做到這一步。

齊河鎮的麵包車也要回去了。不放心這孤兒寡母過來的大大爹跟大伯娘也要坐這車走。

臨走之前,大大爹跟周秋萍保證:“你放心,家裡有我們看著呢。他再作妖,我代表族裡把他趕出去,省得你阿媽再犯糊塗。”

周高氏垂著腦袋,一句話都不敢說。

周秋萍卻想起一件事,趕緊跟大大爹交代:“我在縣城這段時間,發現光靠種田來錢太少,日子真不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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