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夜色下,從徐幫營帳中走離不遠的淚雙行,突兀的悶哼了一聲,捂著腦袋蹲了下來。
“怎麼了?”洛雷雷一驚。
她走在後方,目睹了雙行哥哥毫無征兆蹲下的全程,當即快步跟上,也蹲下來,循聲問道“頭疼?還沒適應好陰陽……那個的力量?”
輕輕撥開淚雙行的手,望向雙眼位置。
洛雷雷能清楚看到,哪怕是易容之後的淚雙行,此刻麵目之猙獰,顯然是疼到了極致,連易容術都遮掩不了。
“唔!”
淚雙行並起的雙指點在太陽穴。
即便疼痛難忍,也僅僅隻是悶哼一聲,沒有發出其他聲音。
“沒道理啊……”
洛雷雷見到雙行哥哥不說話,反倒慌了,自我喃喃道“適應期不是早過了嗎?難道是……不兼容?可是不兼容,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發病?雙行哥哥,你還好嗎?”
淚雙行足足忍了好半晌,似乎才緩和了痛楚,勉強說了一句話“不是我的問題……”
不是你的問題,那是誰的問題?
洛雷雷懵了。
雙行哥哥看起來這般痛苦,莫不成,是遭遇了不知名敵人的精神攻擊?
“有敵襲?”洛雷雷驚立而起,警惕四周。
“不是……”淚雙行艱難憋出了一句話,但難以再解釋。
他眼前明明隻有經受了十多年的黑白灰,但這一刻,在雙眼發疼、太陽穴臌脹、整個腦子像是要炸開之間……
伴隨而出的,竟還有一個模糊畫麵!
或許對正常人而言,這般畫質的模糊畫麵,什麼都看不清。。
可對淚雙行來說,眼前所呈現的,非是靈念結果,而是切實的,肉眼能看到的東西。
十數年來的第一次!
“我的眼睛……”
苦痛之中,淚雙行似乎明白了什麼。
他單手支地,蹣跚著再拄杖撐起,猛然回首,似乎就要穿越空間,洞破那導致他雙眼疼痛的根源點。
然而……
目不視物。
麵前除了一閃而逝的模糊畫麵,再次想去看時,又恢複到了無邊無界的黑白灰。
雖然隻有一瞬,但畫麵中那個人影,淚雙行想了一下,記起來了。
“無袖前輩!”
“怎麼會是無袖前輩?”
疼痛伴隨著模糊畫麵的消散而消失,淚雙行卻心驚不已。
他不曾見過無袖前輩的麵容,但對方那一身獨特氣息,在他很小的時候,便烙入了心底。
而如今,模糊畫麵傳遞過來的……
人影什麼的,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人身上的氣息,和無袖前輩的,一模一樣!
聖奴無袖,也就是桑七葉,在白窟一役後,儼然被捕,入了桂折聖山下的監獄。
他又怎麼可能,出現在雲侖山脈之中?
“汐兒……”
淚雙行低聲喃著。
驀然間,身上爆開無窮殺意。
不管如何,神魔瞳能有這般動靜,傳回畫麵到它本來的主人身上,這便代表著現今它的宿主,出現了莫大危機。
而就在方才!
自己,才堪堪聽過她的腳步聲……
“誰、敢、動、她!”
淚雙行咬牙切齒。
緊閉的雙目位置,似乎是因為用力,爆開了猙獰的白色的眼紋。
那眼紋伴隨暴起青筋,轉瞬爬滿了淚雙行緊閉雙目的眼眶位置,再蔓延至外,將半個額頭和半邊臉,完全染成了猙獰的獸惡之麵。
“畢生紋!”
洛雷雷瞧見了,滿麵驚容。
她從未感受過雙行哥哥身上這般凜冽得可怕的殺意,哪怕是執行任務之時,遇到了該殺、必殺之徒。
而現下,雙行哥哥連仇人都還沒見到,便殺意爆棚到連畢生紋都激發了出來!
“發生了什麼?”
“雙行哥哥的這個頭疼,代表了什麼?”
洛雷雷心口懸了起來,隱隱覺得大事不妙。
畢生紋,《天下瞳術》載記的淚家瞳之一,是唯一一門是需要經過後天修煉,才能掌握的瞳術。
這門瞳術的唯一作用,便是壓榨潛能,在短時間爆發出超強戰力。
它的後遺症十分恐怖。
但在淚家還未覆滅之前,畢生紋,卻被譽為天下第一爆發術。
曾有淚家普通王座,創下過在猝不及防間開啟畢生紋,偷襲得手,斷太虛一臂,後又成功逃脫的超絕戰績。
隻可惜。
隨著淚家覆滅,這門天下第一爆發術,同樣銷聲匿跡。
雙行哥哥能修成畢生紋,洛雷雷不意外,她甚至早先便已經知曉了。
可是,畢生紋的開啟條件,要麼是極致的憤怒,要麼是極致的求生渴望,亦或是最最極致的殺生之念……
洛雷雷此前從未見過雙行哥哥開啟畢生紋。
因為開畢生紋者,若不飲血殺生,斬滅意念中那該死之人。
眼紋,便將永遠無法褪去!
而畢生紋眼紋出現的每一秒,施術者都要耗費無窮生命力,去填補戰力暴增所需的能量。
洛雷雷知曉,一個人若是開啟了畢生紋,撐死了堅持一天。
若是在這段時間內,仇人不死。
那倒下的,必然是施術者。
“雙行哥哥,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同我講啊……”洛雷雷慌了。
這場莫名其妙,甚至不知道要在哪裡發生的戰鬥,來得未免有些太過突兀,她根本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麼。
疼痛緩和過後的淚雙行,在此時已經完美收斂了殺意,就像是個沒事人一般。
他轉過頭,平淡道“沒有什麼,你繼續往任務地點進發,我去殺一人,去去就來。”
洛雷雷趕忙抓住他的胳膊,急聲道“你連去哪裡、殺誰,都不知道,怎麼殺?畢生……這東西出現了,你隻有半天時間!”
一天是理論時間。
正常人,在被瘋狂抽汲生命力的情況下,可能連保持一個時辰的理智,都顯得艱難。
洛雷雷望著雙行哥哥平淡麵容上,那猙獰凸出的恐怖眼紋,更加感受到了冰山之下的滔天殺意。
“汐兒?”
“你剛剛說了汐兒?”
她腦海忽然靈光一閃,抓住了關鍵點,趕忙發問“是那個……”
“嗒。”
一隻手撫到了她的頭頂,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語。
洛雷雷怔住。
她從未見過雙行哥哥有過這樣子的動作。
夜色之下,她似乎看到雙行哥哥笑了,隻有一抹微不可察的淡淡笑意。
他放在自己頭頂上的手,輕輕揉了一下。
而後,用一種從未耳聞過的,極儘溫柔的聲音說道
“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東西,是需要你拚儘全力去守護的。”
“我很慶幸,一無所有的我,還能留有這麼一份讓我苟且偷生的羈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