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一聲,禁武令掉在身前。
這一刻,薑布衣的臉就像是置在篝火中的炭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漲紅。
“放肆!”
他一聲叱喝,衣衫無風而動,聖力在半空化作一個碩大巴掌,就要往那大言不慚、不尊師長的滕山海臉上呼去。
“放肆!”
滕山海同樣獨眼一肅,厲喝出聲。
他哪能不曉得這一巴掌隻是徐小受具現的幻象?
哪怕對麵聖力波動栩栩如生,可滕山海頂著壓力,不顧心疼再翻出了一滴聖血,就要服下,以剛克剛。
他為此可準備好久了!
“放肆!”
二人動作都尚未成型,遠空一道嬌喝聲響起。
而後天穹呼嘯而來一道流光,化作神劍玄蒼,猛然刺入了雙方之間,將二人分隔開來。
手捧聖血睥睨天下的滕山海,羞怒交加隻想著教訓對麵一番的薑布衣,在這一劍之後,齊齊定格了,不再妄動。
“饒妖妖?”
消失在半空之中的徐小受看到這柄劍,知曉此地不能再待了。
他騰一下就開始挪動身子,小心翼翼觀瞧著薑布衣是否對消失狀態下的自己的行動,會否有所反應。
答案是無。
徐小受心頭一喜,立馬腳步加快,想要逃離此地。
這地現在變得十分危險,三個人全部都和自己有仇,萬一要被發現,死都不知道怎麼死。
早些時候因為滕山海的個人原因,計劃出奇地又圓了回來,在順利執行著。
徐小受那時就想走了,讓那倆人去火拚就行。
可滕山海的高光時刻將他的行動給遏製住,人類的好奇心和八卦之魂也令得徐小受挪不開腳步,想看看滕山海會如何取死。
這會兒不行了。
再不走,性命難保!
百裡開外,虛空侍還被深深鑲在空間之中,不斷吞噬著周身纏繞的聖力,想要解脫禁錮。
徐小受隻掃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自顧自想要逃走。
可同樣,他來到距離薑布衣百裡之地後,聖帝龍鱗卻驟然加速,以一種超過深海之下麵聖的頻率,在瘋狂跳動。
“受到驚嚇,被動值,+1。”
徐小受心頭一凜,這是什麼意思?
莫非是在警示自己,隻要再邁出一步,走出這方戰場,本來不可能察覺到自己的薑布衣,會發現端倪?
“聖……”
想到薑布衣的位格,再回眸瞥了一眼虛空侍剛剛好和自己一樣,都被困在距離薑布衣的百裡之外,徐小受心頭陡然一沉。
他“感知”大開,握住模仿者就切換成了葉小天,而後利用更為清晰的空間屬性,試圖看破此地的空間節點分布情況。
不出所料!
以薑布衣為中心,方圓百裡之地,空間節點密密麻麻,形成了一個球形領域,比葉小天的界域都不遑多讓!
而這無形的領域,在此前若不動用空間屬性,徐小受竟完全看不出來!
“界域?”
“不!單這空間節點的力量層次,就完全超越了界域,應該稱之為……聖域!”
“半聖自成一界……所以,失去了深海禁法結界的壓製,薑布衣甫一到來,僅僅本能便將周遭百裡之地,獨立劃分成了一方世界?”
“我在這方世界中消失了,他此時難以發現,但一個消失了的人物,又從他的世界中離去,回歸虛空島這一方世界當中……”
“這一過程必掀波瀾,哪怕再小,半聖層次的薑布衣必然能察覺到我的存在,繼而以雷霆手段,鎖定我的方位,而後……致死?
瞧著那散發著聖力的空間節點,電光火石間,徐小受已經明白了什麼。
“咕嚕”一聲,他喉結滾動,臉上出現濃濃的後怕之色。
白窟之時,說書人便能以“天道放逐”之法,在找不到自己的情況下,逐一縮減範圍,用排除法鎖定自身存在。
那是徐小受第一次用消失術之後,還被克製。
這令得他明白,“消失術”並非無解,隻要用多了,總會有人能找到克製之法。
可他也萬萬沒想到,素昧平生的薑布衣,又是在以明敵暗,且連自己存在都還不知道的情況下,籍借本聖本能,便將自己困死!
徐小受篤定,薑布衣這一手“聖域”,都不是刻意為之,隻是半聖落定,自成一界罷了。
饒是如此,他也變得無計可施了……
“尼瑪!”
一時心頭抓狂,徐小受握著聖帝龍鱗,不知如何是好。
也就虧水鬼贈予自己這東西了,若非如此,他此刻必遭無妄之災,而這災,九成概率是滅頂之災!
再回眸瞥了一眼還在掙紮的虛空侍,徐小受更加明悟了許多。
或許,並非是薑布衣對力量的把控妙到毫巔,才致使虛空侍隻被轟在了百裡之外,沒有拖出一道遙遙千裡、萬裡的空間裂痕。
而僅僅隻是那時薑布衣一擊過後,虛空侍被轟飛,撞到了這無形的聖域之上。
這不,偌大一頭虛空侍,這會兒還在無形的聖域壁上,掙紮求生,吞噬著連它都不知道從何而來,實質上是從空間節點中汲取的聖力,試圖吞完後破開控製。
“聖域,就是一張蜘蛛網,我跨過去的話,哪怕是消失狀態,也會被黏住?”
“亦或者,即便不被黏住,可以從容脫身,可製造之蜘蛛網的薑布衣本人,哪會不曉得方才跑了個漏網之魚?”
“呼~”
徐小受重重一呼氣,按捺下心頭緊張,攥著聖帝龍鱗將腳步縮回,默默再藏身到了此間天地之中。
他現階段隻能祈禱,饒妖妖的到來得以破局——以她紅衣執道主宰的身份,強行喝令薑布衣收回聖域。
但這,可能嗎?
視線遠眺,一襲青裙,香肩勝雪的饒妖妖在玄蒼神劍落定之後,從容不迫於九天之上飄下。
徐小受計算著距離,饒妖妖是從百裡之外,直接飄過來的。
也就是說,她曉得聖域的存在,但她並不懼被薑布衣發現蹤跡,所以直接走進了這戰局之中。
若按照如此,她要領滕山海走,也無須喝令薑布衣收回聖域啊!
指望“意外”與“巧合”,根本不現實!
“我完了……”
徐小受再一次發覺半聖的強大。
這是一種站在那裡,便能令任何半聖之下煉靈師都無能為力的絕望感,恐怕隻有還蒙在鼓裡的滕山海不曾感受到。
徐小受心亂如麻,但很快鎮定下來,情況越危急,越需要冷靜。
“薑布衣……”
“我確實不應該招惹這家夥,我才宗師……”
怦怦亂跳的聖帝龍鱗,隨著徐小受思緒冷靜下,不再衝動,心跳聲也開始放緩。
握著這最強的危險預警之寶,徐小受微微有了安全感。
某一刻,他腦海中突然閃過水鬼的臉,以及對方在深海之下說過的話,關乎於“神之一手”。
“以宗師修為參與到了大道之爭,穩中求變必將自取滅亡,隻有貪婪和野心,才支撐得了煉靈師在下一階段的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