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我的孩子。”
……
“父親!”
宇靈滴紅著眼,猛地往前一撲,卻抓了一個虛無。
“嘩啦啦啦……”
周邊雨水狂下,一聲聲重重砸擊在靈魂之上,教人心頭狂跳。
眼前有天光刺來,宇靈滴一怔,攤開雙手,發現雙手恢複了正常大小,窒息感也不複存在。
這種真實……
回來了!
他環顧四下,偌大一方聖刑廣場,旁側一根擎天的聖刑柱,前方是一道極為高大、充滿陰翳氣息的黑色身影。
“我,被救了?”
宇靈滴略顯發懵地盯著聖刑柱。
記憶中,在方才夢境之前,他還被吊在聖刑柱上,無力施為。
現在大夢方醒,卻直接從被封狀態解除,恢複了自由行動力?
“夜梟?”
人,僅此一位。
宇靈滴望向前方身影,表情有些魔幻,“你,怎麼在這裡?”
“尬——”
肩上三足黑梟一聲長鳴,嘹亮的叫聲止停了天邊的雨水,夜梟平寂如初,輕吐二字,“我們。”
我們?
你們?
宇靈滴瞳孔一縮,明悟了什麼“饒劍仙她們,通通進來了?”
“尬——”
三足黑梟扇動了翅膀,在夜梟肩膀的黑羽上踱步。
沒有否認,那就是事實……宇靈滴意識到方才那個夢境可能是假的,但之前的痛苦,全都是真的!
虛空島大門,因為自身水係奧義,已經被打開了。
毋庸置疑,這就是八尊諳將自己吊綁在聖刑柱上的唯一目的——他籍此溝通了外部世界,將所有人送進了虛空島。
“不!”
“有地方不對!”
“八尊諳要用我做聯係,那就意味著他不是以正常渠道將人送進的虛空島,而是‘虛空門’……”
宇靈滴心頭劇震,想明白了什麼。
“‘虛空門’的開啟需要獻祭,但溝通兩界,還需要特定的‘鑰匙’!”
“虛空島內的‘鑰匙’是我,外麵就必須還要有一個同等層級、力量相對應的人,作為這把開啟世界通道的‘鑰匙’。”
“……會是誰?”
幾乎第一時間,宇靈滴聯想到了方才的夢境世界。
相對應的水係能力、碾壓自己的實力、死而複生的一個人……
宇靈滴忽然停止了思考。
因為自己接下來的猜測,一定是錯誤的。
他是死在八尊諳手上的,他怎麼可能為八尊諳所用?他瘋了才改變陣營吧!他活沒活著,都是兩說……
宇靈滴覺得,自己方才的經曆,隻是幻劍術勾勒出來的第二個世界。
八尊諳的慣用伎倆罷了!
“你救了我。”
宇靈滴抬眸,認認真真盯著夜梟,道“雖然過往我們沒有多少交集,但大恩不言謝,我會記住今天的,今後暗部的行動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同我說。”
“尬——”
夜梟搖頭。
宇靈滴視若不見,頭一轉,望向身後的聖刑柱。
“多謝你把我從這裡解救下來,我之前遇見過顧青一,但他跟我同輩,能力不足,也救不了我。”
“隻有你,暗部首座,所掌握的是連莪都還不知曉的詭異能力,才能將我救下。”
陰翳之下,夜梟的看不清的麵容似是微微一動,而後沉默良久。
“誤會。”她輕輕說道,“我,路過……你,蘇醒……僅此。”
宇靈滴身子突然一顫,猛地轉眸望來,臉上因為用力而有青筋暴起,麵紅耳赤咆哮道“不可能!就是你救的我!”
“……”夜梟無言。
“抱歉,失態了。”宇靈滴恢複到了平靜,隻剩瞳孔還在微微顫晃。
他竭力不讓自己去想方才之事,也不去思考自己是怎麼從聖刑柱上掉下來的,隻是將話題一轉,問道“你們怎麼進來的?”
話一問出,麵前陰翳似乎淡去了不少。
宇靈滴能明顯看到,這個常年籠罩在陰影之下的暗部首座,忽然麵容一抬,露出了嬌豔玉白的下半張臉,而後紅唇一啟,吐字如珠。
“父親。”
咚一下,宇靈滴心跳停止,不可置信問“你,都聽到了什麼?”
夜梟搖頭。
就如她此前所言。
路過,聽到了“父親”二字,僅此而已。
宇靈滴微一斂眸,低聲道“那隻是一個噩夢,不聊此事……”
他話鋒一轉“既然大家都進來了,我們隻能直接進行下一步行動了——將虛空島止停。”
“當下發生的這一切,都是八尊諳在策劃!我已然知曉一切,直接去罪一殿,將虛空島重新放逐回時空碎流即可,一切都會被迫停止。”定定說完,宇靈滴轉身就要離開。
夜梟腳步不動。
隻有遇到極為感興趣的事情,她才會多說幾字。
毫無疑問,當下最讓她感興趣的,就是宇靈滴這個人,以及他方才蘇醒時說的那兩個字。
“我在回答,你的問題。”
波瀾不驚的話語聲在後方傳來,宇靈滴腳步哢一下頓在了原地。
什麼意思?
隻是在回答我的問題?
宇靈滴一下想到了自己方才所問“你們怎麼進來的?”
答案是……“父親。”
這一瞬靈魂的空白,就如同方才夢境中聽到那個人的聲音時一樣,宇靈滴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你,在說什麼?!”
愣神過後,他怒不可遏轉身視去。
如果今天夜梟不解釋清楚,他不介意讓對方領教一下褻瀆亡者的代價。
夜梟依舊不曾言語,隻是手一揮,身上湧出了黑色,在身前化作一幕幕黯淡光影。
踏浪雲侖、馭海神戟、水係奧義、戟滅邪罪弓之箭、深海世界、虛空門……
最後畫麵定格,是一道在水霧中模糊的、立於浪尖的、頭戴半張黃金獸麵的男人的臉!
“金輝……”
宇靈滴呆滯了。
幾乎是同一瞬間,他便將這個人,和方才在夢境世界中出現的身影,相匹配上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在夜梟麵前,宇靈滴沒有表露出任何波動,但他心聲在瘋狂否認,他不願相信這一切的真實性。
陰翳之下,夜梟紅唇一掀,似是在笑,難得多言“我本懷疑他的身份,不確定,直到我路過此地,你叫我‘父親’。”
轟一下宇靈滴腦袋空白,雙目無神抬起臉,望向麵前這個似笑非笑的人。
她永遠藏在暗處。
她卻比所有人都清醒。
這一刻,夢境世界中那道被自己強行抹除、忘卻了的長歎聲,再一次不由自主出現,於靈魂深處,無儘回蕩。
“好久不見,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