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摯恍然大悟。
胡宗元的案子了結得太利索,以至於都令人無暇疑心皇帝究竟是何態度。而他們早就應該從永王被允許探監想到,皇帝怎麼可能會對胡宗元的案子一點疑心都沒有。
“那可有些麻煩。”李摯不由道。
李夫人報仇有因,但最不該的是利用織造局,拉攏朝臣,處置完胡氏,皇帝未必不會拿李夫人開刀。
李存睿啜著茶,說道:“你先回禮部吧。”
李摯略想,點點頭,起了身。
……
皇帝直赴乾清宮,揮退了宮人。
等李夫人進來,他方轉身望著她。
李夫人在他凝視下垂下了頭。
“真是報的一手好仇。”皇帝道,“從胡家到胡氏,到永王再到太皇太後,一個不剩,一個不漏,籌謀得天衣無縫,也真不愧是高家的女兒!”
李夫人跪下來:“皇上恕罪。”
“你要朕恕你什麼罪?”
“恕臣妹不敬尊長之罪。”
皇帝揚唇:“你還知道你不敬尊長?”
李夫人默然片刻,隨後道:“恕臣妹鬥膽,皇兄既然知道胡氏與太皇太後皆為事出有因,就不該這麼問我。
“我也是個人,我也不過是給自己討回個公道,我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
“祖母縱為長輩,可她同樣也身為當家主母,我小時候受胡氏欺淩她不知道我不怪她,可她怎麼能在我長大成人即將出嫁時和盤托出告訴她,她還要包庇胡氏?
“她的理由就更可笑了,就因為胡氏給高家生了兩個兒子,她是功臣!
“既然子嗣這麼要緊,而姑娘不重要,那她當初又保必把我嫁給李家,彆的姐妹全都待嫁而沽嫁入世家高門呢?我也隻能有這麼個機會替自己說幾句話,還請皇兄寬侑這一回。”
“為自己說話,”皇帝寒臉點頭,“沒有不讓你說話,但你知道你聲討的那個人是誰嗎?是你的祖母,也是朕的祖母!
“你當著朕的麵,當著朕的兒子的麵聲討朕的祖母,把年近八十的太皇太後拉下水,若她氣出個三長兩短,你說朕是懲處你還是不懲處你?”
李夫人抿唇,接著又道:“皇兄知道我在出閣前尋她說出那些事,是抱持著多大的希望,希望她能替我主持公道嗎?
“我指望著她給我作主,可她卻把我最後的希望都給抹滅了!我想讓她把胡氏侵占去的我母親的東西討回來,讓她把胡氏的假麵給撕開,僅此而已,她都做不到,你還希望我能怎麼尊她敬她?
“難道不應該是長輩為慈在晚輩才為敬嗎?今日哪裡是我把她拉下水,分明就是她自己栽到了她自己手上!
“事情是沒落在皇兄頭上,要是落在您頭上,您未必不會如我這般!”
“朕還真就不會如你這般!”皇帝說著自案上抽出幾本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