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收回目光。
眼前的少女讓他捉摸不透,又或者從相遇時起就未曾捉摸透過。
李南風心裡也沒消停,如果裴寂當真清高而不願從俗,他怎麼會接受洛永的舉薦,到她手下當個管事?
當然她這個管事很值得赴任,但是前世他一開始卻以他母親遺願為由而未曾答應做她的上門夫婿。
他的不答應,到底是他母親的遺願,還是那時的李家沒有如今李家的價值?
當然,就算是這樣,也無可非議。人往高處走嘛。裴寂也沒有標榜自己有多清高。不然的話,前世他也早就該與她保持距離,這一世也不會接受洛永的好意。
既然他沒那麼迂腐,那麼又為何一再追問她的“關照”?
李南風肯定自己對他並非那個意思,但他的問話卻讓她覺得他也在擔心這個。
他是真的擔心惹不起晏衡嗎?
“你的文章是我哥哥替你批的。”李南風神色如舊,“不過我哥哥說說你筆鋒壓的太狠,我跟你認識這些日子,倒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如此克製的人。”
裴寂神色也恢複了自如:“那或許是因為我有位保守的先生。”
“哦?”
“我在瀘州的老師,是個上年紀的老舉人,一向以穩健著稱。他是靈帝時中的舉,靈帝性暴,喜歡手下臣子乖乖順順,於是基本上想走仕途的都會有意無意投其所好。我便也習了先生幾分習氣。不過我與先生情份極好,時常通信往來。”
“是麼。”
裴寂自書頁裡抽出封來,展開遞給她道:“這就是我昨日才收到的信。”
李南風接過來,果然是封師生之間往來的書信,且用辭也是十分嚴謹規整。裴寂的字跡她認得,這信上的字與他的字全然不同。
“我這位先生原先有個孫子,與我同歲,染病早夭了。後來便把我當成了自己孫子看待,家母過世後,全賴他一路悉心栽培。”
李南風把信折起來,遞還給他:“那倒是很幸運。”
“我也是這麼認為,所以從不曾與他斷聯係。不管在哪兒,落腳之後都要先與他通個信才放心。”
李南風點點頭,沒再說話。
……
哪怕是再走了這麼一趟,李南風也實在沒看到來他哪裡有什麼靠譜的破綻,他到底是真的坦蕩,還是太會隱藏?
他是當真隻為進京備考,還是有彆的目的?
李夫人到底為什麼要強行壞了她的計劃,這裴寂,到底又是哪裡引起了她的警惕?
回府後她立在廡廊下,望向上房方向。
前世事出在李夫人手上,倘若這一世李夫人再出馬,是不是揭開謎底的可能?
她站了半晌,終是回了房。
她不想再為前世之事與李夫人有什麼瓜葛。她也不知道該怎麼把這件事跟李夫人說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