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素到達李家,透過門房見了梧桐一麵,把晏衡的話轉達之後,就留守在角門外了。
李南風聽說晏衡那邊有了部署,心下有了底,漫不經心看了七八頁書,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李存睿還沒回來,心頭還是有些不踏實。
韓拓要殺裴寂,那雨下了這麼長時間了,裴寂跟他身邊的人究竟能不能應付得來呢?
她得承認,哪怕相信前世那些事是裴寂似的,如今的她對裴寂也沒有那麼強的恨意。
這不光是因為他拿出了李灼親筆所寫的密折,也還因為這一世他終究是做出了另一個選擇。
誠然,她並不覺得處在李灼的立場,就算是告密了,那的人品就多麼低下——誰不是為了家人族人呢?
李灼和晏晗那麼做,定然不會是因為他們個人本身,也不是因為私欲。可終究鄭王府血流成河是事實,那李晏兩家也不算完全沒有責任。
她的悲劇是他造成的,心裡氣當然還是氣的。
可是她也不能總活在過去,從這世重生之初,她就抗拒再來一遍這樣的人生,歸根結底,也不過是她心底裡並沒有認為自己的前世人生有多麼成功。
跟李夫人的坦言,如今她已經跨過了那道坎,她不會再介懷往事,也會試著理解她的初心,哪怕不可能像是靖王妃與晏衡,梅氏與李舒,或者彆的房的母女。
世上本就有千百種人,有千百種共處的方式,一路走來,倒覺得沒有什麼可強求。
對裴寂,似乎也隻能這樣。
縱然有疙瘩,也隻能調整心情來對待,畢竟他乾的事不是僅關乎她李南風一個人,他這一世的選擇也不是僅涉及到李家一戶,而是涉及朝廷。
那日在竹心庵看到的他,無拘無束,輕鬆而閒適,沒有錦繡,但卻透著超然。那跟前世印象裡的他是不一樣的,他像是卸下了所有負擔,活出了他自己。
但這個交付出了誠意的人,今夜裡卻正麵臨著韓拓的刺殺……
坦白說,她並不想讓他死。也不希望他死。是靈帝造成了十九年前這場悲劇,既然有共同的敵人,既然也已經找到了陰謀的正主,那又何必再讓他送命?
即便他這時候死了,她也不會覺得有多麼爽。
日間把紙條傳給晏衡,她大約就已是這麼想的。
她不知道晏衡如何安排的,靖王妃趕在這時候出事,究竟要不要緊?他去了竹心庵之後,又能不能對付得了韓拓?
先前想去靖王府的心情,因此而轉變成了想去竹心庵看看的心情。縱然她什麼也做不了,竟然也不自量力地想親臨現場——當然是不能去的,也不會去的。
又想起楊琦已經出去探聽消息,也不知怎樣了,她坐不下去,站了起來。
窗外雨已經小了,遠處仍有雷聲轟鳴。
“姑娘!楊琦回來了!”
梧桐推門進來,立在門下。
她扭頭看去,接而跨出門檻,迎向了院門檻恭身而立的楊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