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從們都下了車,此刻都有些無措地圍在馬車周圍。
隨寧同樣無措,畢竟無禮的這個是晏衡,而在李南風沒有明確指示之前,他們不敢擅動。
李南風之所以惱火,也是因為拿這家夥沒辦法。
論身份,他們晏家是先帝欽封的開國異姓王,他晏衡更是先帝當作心腹多年、殯天之前鄭重指給當今聖上引為臂膀的不二權臣。
論本事,他晏家是武將世家,他父親晏崇瑛跟隨先帝南征北戰十數載,他在征戰途中出生長大,成為他們晏家唯一一個從生下來起就在生死攸關的境地裡學習保命與殺敵技能的子弟,仕宦之家出身的李南風是絕無可能跟他力拚得過的。
在這金粉之地,備受當今倚賴的他確是有肆意的底氣。
當然她更加清楚自己手下這批人的身手,不會讓他們前來找不痛快。
晏衡不以為然,撣著袖子上的雨珠說:“聽說你要把宜姐兒送出京城?”
“這是我們李家的家事,跟你不相乾。”
“是跟我不相乾,但誰讓宜姐兒看上的是我們家翎哥兒呢?”
李南風冷笑:“你還真有臉!”
李晏兩家雖然同朝為官,但有世仇,兩家各有祖訓,嚴禁兩家子弟通婚,隻是基於一些特定原因,兩家近代並沒有完全停止往來。
但前不久他們家三房的姑娘卻跟晏家二房的小子暖昧起來了,關鍵是晏家那小兔崽子還跟彆人家有婚約,這是多要緊的事兒?可他晏衡不但不反省和賠罪,居然還顛倒是非埋汰起李家,這就是他們晏家的家風?!
“她要沒看上翎哥兒,還能收他的詩?”晏衡道,“翎哥兒有了婚約還對宜姐兒種情是不對,但他們本就青梅竹馬,也不是他一個人的錯,你們家宜姐兒不知道他有婚約?不過是一拍即合罷了。
“翎哥兒有罪,但也罪不致死吧?你犯得著跟太後告這黑狀?”
“他罪不致死?”李南風冷笑,“他早知自己有婚約,又明知道你我兩家不能通婚,就不該對宜姐兒起心思!
“彆說我們兩家有忌諱,就是沒有,他若真有心,難道不會先把自己擇乾淨了再來招惹宜姐兒?
“他腳踩兩船,既不孝又不義,更不仁,這種人還叫罪不致死?他坑我們李家,你還怪我不給活路?
“我不去登門問罪鬨得人儘皆知已經算是給你們體麵,你晏衡身為家主不但不自省,對族中子弟嚴加管束,反倒還出麵質問我,我倒要問問你,他這滿肚子齷齪,是誰教的?難不成是你這個當伯父的教的?”
她平生最受不得男人吃著碗裡看著鍋裡,那晏修翎犯了他的大忌,還想讓她放過,簡直是做夢!
晏衡定坐半晌,板起臉道:“你這一世人冷血無情,連親生骨肉都跟你分道揚鑣,沒想到到如今還這麼執迷不悟!”
李南風揚唇:“一個親手害死發妻,踩著兄弟屍身拿到爵位,作惡多端到以至於連個子嗣都沒有留下的人,有什麼資格批判我的為人?
“你晏衡也不見得做人多麼得意,到如今年過不惑,還不是窮得隻剩下一堆榮祿?”
作為大寧朝堂一等的權宦,頭等的狠角色,他晏衡與她李南風也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晏衡道:“我不跟你爭,不過翎哥兒就好比我自己的兒子,誰讓他吃虧我都不會袖手旁觀。總之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咱們就往下試試看!”
說完他撣撣袍子,起身下了車。
李南風怒形於色,抓起他遺落在車窗上的披風丟出去!
天邊一道醞釀許久的驚雷,恰正選在此時炸響當頂,電光火石間,她還沒來得及痛呼,就已經被撩進雷火裡!
事發太快,策馬避開的晏衡扭頭看來時,整架楠木打造的馬車已經斷成兩截!
“李南風!”
晏衡孔驟縮,下一瞬已頂著雷聲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