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早年耕讀傳家,到近幾代專注仕途,對子弟們的字都抓得挺嚴。
他自幼刻苦,寫的雖不如李南風的字娟秀飄逸,卻也被舅舅和塗先生讚過筆鋒淩厲,自有風骨。
他把字扣上,夾進了書頁裡。
夫子已經在講課,晏衡與李南風的口角顯然已歸於平靜。窗外知了聲聲,夏天悄然來了。
……
晏衡對塗先生給的一個月期限壓力頗大,他是個武夫,雖說也讀書明理,到底不耐煩為著寫幾個字磨磨唧唧。
因此先生說他雖努力卻未用心也很對,但他既無興趣,怕是再來三個月也無長進。
老頭兒要是跑到王府告狀,他這耳朵根子又得有好長時間不能清靜。
但縱然如此,放學後他還是自去了街頭,立在大理寺衙門對麵的梧桐樹下看起街景來。
譚峻奉李南風命去打探盧氏回蜀中的背後原因,走到筒子河處就見晏衡一身簇新蟒袍,騷氣難擋地立在人群裡。
少不得打個招呼:“晏世子。”
晏衡轉身看清是他:“乾嘛去?”
譚峻笑眯眯:“替主子辦點事。”
晏衡顯然隻是隨口問問,說完便又望著對麵衙門不做聲了。
衙門外不知幾時張貼了告示,告示下圍得水泄不通。附近商販與百姓,以及讀書路過的學子,都聚在下方議論紛紛。
譚峻知道這是昨日大理寺貼出來的懸賞告示,見晏衡沒有再回話的意思,便就離開了。
人群裡一個穿藍衫的青年被人流推動得到了牆下,他似乎在趕路,隻敷衍地看了兩眼牆麵告示後,就又擠出人群上了街頭。
順著大街到了萬壽坊,再拐進去麻油胡同,他就到了掛著“謝府”扁額的府門前。
太師夫人保的媒,杜謝兩家三媒六聘的很快就開始了。
李存睿因為聽夫人說起這樁婚事的由來,對謝奕也開始留意,言語察覺他還是知道謝夫人母女的事情,少不得字裡行間給了幾句訓戒。
原先動不動就被李存睿邀去府裡吃茶,近來是一次都沒有過了。
謝夫人隻覺賠了夫人又折兵,但又少不得還是打起精神應付,因為畢竟還有個同樣失落的謝瑩。
“仔細想想也沒什麼不好,杜家不如李家,卻也是響當當的勳貴,那東鄉伯祖上也並非下九流,聽說還出過武將的,隻是到東鄉伯這代,被逼得沒法子才去押了鏢。
“英雄不問出身,如今他們家有地位,也能幫襯咱們家總是事實。”
“有地位也是長房的,跟我能有什麼相乾呢?上有公婆,還有妯娌小姑,根本都沒法出頭了。”
謝瑩為這事已經氣病了,靠在床頭就沒下過地。
丫鬟進來說:“表少爺來了。”
謝夫人回頭,謝瑩也一下子坐起來。
門口簾子被挑起,藍衫青年麵色焦急地走進來:“阿瑩!”
他快步到達床前,才又轉身跟謝夫人行禮:“姑母!”
謝夫人道:“楨哥兒回來了?你父親呢?”
“父親尚可,托我轉告姑母不必掛念。”
謝夫人黯然點頭,又道:“她向來聽你的,你幫我勸勸她。”
何楨目送謝夫人出去,在床頭椅子上坐下來。“好好的怎麼又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