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這樣做的原因是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或者激怒他。
吉迪恩並不覺得自己的記憶力有多麼令人驚歎,隻不過在監獄的幾年裡,他在乏味而又枯燥的生活中從未停止過回想——那個下著雪的夜晚的情景。
在聖誕節那天,他不僅僅失去了一隻會唱歌的嘲鶇。順帶一提,這個名諱還是奇爾頓告訴他的。
起初,弗雷德裡克對他的態度非常寬厚或者說……殷勤。
大概是看在他還有幾分廢物利用價值的份上,他有一盒蠟筆和幾張空白紙,都是邊緣非常粗糙的那種。
從某種意義上說,巴爾的摩州立精神病院的確稱得上是犯人們的避風港。拿著納稅人的錢去養閒人,不僅如此,生活條件比起一般的養老院還要好上幾分。
吉迪恩張開五指,透過光線仔細觀察著皮膚肌理上的細紋。
在他把切麵包的銀製小刀,從那個喋喋不休的女人咽喉處塞進去的時候,整個世界都開始吵鬨起來。.m
哭泣與哀求蓋住了獵犬低沉地吠叫,隻留下那隻嘲鶇得意地梳理著腹部粘結的羽毛,像戰勝的君王提著俘虜的人頭在覆著鮮花的街道上□□似的。
它揚起脖子,囫圇吞下了那顆眼睛。
它從桌子上直直地栽了下去,它可能死了。但它確實還活著,它撲閃著僵硬的翅膀,從飄著雪花的窗戶那兒飛出去了。
隻留下滿室血色。
悠揚的小提琴聲隨著吉迪恩的回憶逐漸變得模糊,夜晚如同那隻嘲鶇模仿著的夜鶯般冷漠。
那隻夜鶯棲息在知更鳥曾經待過的地方,用深色的眼睛沉靜地審視著正在發生著的一切,它的眼神裡甚至蘊含著幾分悲憫。
最終,夜鶯也飛離了樹枝。隻不過樹枝也從來不會記得,有多少隻鳥兒在此停留過片刻。
……
“吉迪恩先生。”
“我們快到目的地了。”
惹人不快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吉迪恩睜開眼睛,下意識揉了揉太陽穴,這個保留下來的習慣總能讓他的意識快速回歸清明。
一位活潑而又帶著些俏皮的陌生女孩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揮了揮。
“您真是有些自說自話的意思,一路上可說了好些過分的東西。”
這位年輕女孩有些糾結地皺了皺細長的眉毛,塗著玫紅色唇彩的嘴唇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