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逍遙樓(2 / 2)

據傳,這逍遙牢乃是明初太祖皇帝親自下令營建,凡是不務正業及逐末、博弈、局戲之人,全將他們禁錮在此牢之中。

四十多年過去了,逍遙牢漸漸變成了逍遙樓。本是為消除百姓遊惰弊端而營造的牢,現如今卻成了遊惰滋生最為瘋長的樓。

有時候,世事就是這麼矛盾而諷刺。

“來這乾啥?三弟生死未卜,你竟然還有興致賭?”張賁看著林鱗遊,“再說要來耍兩把你早說啊!銀子都沒帶。”

“大哥,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名叫蔣畫的人?”林鱗遊反問。

“蔣畫?這名字倒有點意思。”張賁說,搖一搖頭,“沒聽過。不知你這個‘講話’,他正式嗎?”

林鱗遊:“……”

蔣畫,是個竊賊,專於夜間行穿窬逾牆入戶盜竊之事,白日偶爾也會擠入人群夾剪衫袖掏人財物,但更多的時間,是拿著偷來的錢財來這逍遙樓逍遙。輸光了就再次行竊。

像他這類人,京師有專門的稱呼,不叫小偷而叫“小利”,剪人衣裳則為“剪綹”,跟攔路搶劫的“剪徑”有異曲同工之妙,當然,這類人都有一個統一的稱謂——“破落戶”。

而蔣畫這個破落戶,有個更重要的身份,那就是,他乃蔣阿演的同鄉!

有明一代,同鄉的力量是很強大的,不像現在“老鄉老鄉背後一槍”,那時是真的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

諸如明太祖朱元璋手下淮西集團,就是以李善長為首的最大的老鄉會;而淮西集團的對手,則是以劉基為首的浙東集團。

蔣畫初時也的確跟著蔣阿演在都督府混過一段時間,奈何此人管不住手腳,時不時順走一條玉帶一隻金杯啥的。

都督李增枝自然不爽,但想想這種蛋色,或許遲早有一天能派上用場,也沒怎麼追究為難,讓蔣阿演找了個由頭將他打發出府了。

沒了鐵飯碗的蔣畫隻得重操舊業,趁著夜色登堂入室拿人錢財,仗著有蔣阿演這個老鄉撐腰,膽子更大,見有閨中少女稍有姿色的,拿人錢財之餘還順便辣手摧花。

所以此人不但是個竊賊,還是個采花大盜。

……

以上資料,正史沒有,野史,也不確定有沒有。反正林鱗遊對蔣畫這個名字印象深刻,以至於以前學校但凡“有請某某專家教授上台講話”,他腦海裡第一個冒出的就是這個名字。

隻是不記得到底是小說還是演義中看來的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個蔣畫,的確是蔣阿演的同鄉。

無論如何,彆無他法,總得來碰碰運氣。

畢竟這種小人物,上不了正史台麵也很正常。

……

兩人站在燈火通明的逍遙樓門首,習慣性地拔刀出鞘收刀入鞘,試試順手一氣嗬成,便踏入了逍遙樓。

樓裡人聲鼎沸,有擲骰子的、看紙牌的、耍骨牌打雙陸的,也有擲錢摴蒲投壺的,甚至還有鬥雞鬥狗鬥蛐蛐的,當真是熱鬨非凡。

看耍的人,倒像一個媽生的,個個獐頭鼠目,或者滿臉橫肉,總之一副很不好惹的樣子,或者是你欠了他很多錢的樣子——倒很符合小說演義中“破落戶無賴子”的形象。

“大哥,你守著門,彆讓那個蔣畫溜了,我進去找人。”林鱗遊對張賁說。

“守門?我又不是守門員!再說了,這逍遙樓未嘗沒有地道暗門。”張賁雖然有些不情願,也還是扭頭往門口去了。

見有錦衣衛入場,滿座賭徒玩得入神的滿不在乎,抬頭看的也是毫無懼意,甚至目露凶光,恰似看門的狗遇見陌生人齜牙咧嘴。

林鱗遊倒是第一回見到不怕錦衣衛的底層人,看來其中不乏亡命之徒,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一群賭徒,什麼都敢賭,包括自己的命,他們還能有什麼在乎有什麼可怕的?

隻在乎眼前金錢晃眼的逍遙痛快,隻害怕摸牌的刺激與開牌的落差!

“大哥,我覺得你說得有道理,也許有暗門地道,這門,守著也沒意義。”在這烏煙瘴氣之地,林鱗遊竟突然有些兒緊張,忙扯住了張賁,“算了,咱倆還是一塊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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