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
夜。
楊放,蔣阿演。
一桌菜,沒怎麼動;酒倒是喝了不少。
刀,終究沒有出鞘……
兩天前……
夜。
楊放,蔣阿演。
仍是隻有他倆人。
隻不過地點變了,是在一間禪房內。
一桌菜,沒怎麼動,大概因為淨是素菜的緣故?
酒倒是喝了不少,雖然也是素酒。
刀,依然沒有出鞘。
最近有幾個朝臣老是逮著李景隆兄弟倆彈劾,說什麼“包藏禍心,蓄養亡命,意懷叵測,圖謀不軌……”言辭激烈,據說象笏都沒能擋住他們飛揚的唾沫星子,差點兒噴到皇上臉上。
更據說,彈章上還有我“蔣阿演的大名”!
蔣阿演愁啊!要是李都督為了自保把我交出去……
“是,黃家有後人,教坊司那幾個狎客都是他殺的。”蔣阿演抿了一口酒。
聊了兩天兩夜了,終於聊到了正題上。
“李芮呢?”楊放也抿了一口酒。
“你管李芮是不是他殺的,那麼較真乾啥?”蔣阿演道,“怪不得一直都還是個小旗!”
“那麼,地點?”
“抓了他,把我與他的關係撇得乾乾淨淨,彆扯上我,更彆扯上都督。”蔣阿演看著楊放,“你能做到嗎?”
楊放道:“事涉建文餘黨,皇上肯定要親自過問,我怎麼保證他不會抖你出來?”
蔣阿演有些失望地湊近了說:“楊小旗,你是在跟我裝糊塗嗎?”
“我不明白你說什麼。”
蔣阿演盯著楊放,半晌,抬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殺了他,我還怎麼升官發財?”
“你不敢?”
“付出總得有回報。”
“回報總是伴隨著風險。”
“沒保障的事情,我不會做,也的確不敢做。”
“我問你,我家老爺是誰?”
“李增枝。”
“李增枝兄長是誰?”
“李景隆。”
“這還沒保障?”
“據我所知,李景隆目前賦閒在家,無法麵聖,李增枝也形同軟禁,這哥倆自己都一身騷,事辦完了,我找誰請擢,找你?”
“乾脆跟你說了吧!錦衣衛指揮使,高真,他是李景隆的外甥;李景隆,是他的舅舅,親舅舅!”
蔣阿演注視著楊放,看他眼中似乎放出了光芒。
喝杯酒冷靜了一下,楊放又問:“這是你的意思,還是李家兄弟的意思?”
“何必多問。”
“若是你的意思,隻怕弄巧成拙。”
“你隻管做!”蔣阿演沉聲不耐煩道,“事成之後,你升你的官,我繼續過我的活發我的財,不好嗎?”
看蔣阿演有些急了,楊放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心裡冷笑一下。
以蔣阿演的智商,此舉的目的,一來大概是撇清自己與黃家後人的關係,以防李都督攤上更大的罪名;二來,怕是跟黃家後人有什麼過節,公報私仇……
但隻要是蔣阿演個人的主意,這事就可為之。
先把線索要到手再說。
“蘇州府,昆山……”蔣阿演說了地點,說得很具體,也很真誠。
“對了,黃子澄,不止一個兒子存活於世吧?”楊放晃著手中酒杯。
“四個。”蔣阿演不假思索。
“都殺?”
聞言,蔣阿演笑了一下:“看你喜歡。但,田彥澤是一定得殺的……哦,應該是,黃澤。”
黃子澄四子分彆是:長子黃圭,黃冊上現名田圭橫;二子黃玉改名為田琴鶴;三子黃潤,更名田叔彭;四兒子黃澤當時還隻有七八歲,也是改名換姓——他正是蔣阿演口中的田彥澤。
也是教坊司案最大嫌疑人。
七八歲的年紀,始齔之年,正是無憂無慮的年紀,卻在戰火中東躲西藏,膽戰心驚;又親眼看著家人被抓,屠戮殆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