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賁說:“不識字的人一般也不會來這,事實上,來這的都是些官員家眷,或是生意人。”
女浴很空,大明朝很少有女人上街,更何況是到外麵泡溫泉了。
男浴則聽到裡麵已經有人在泡著了。
浴池裡都設有單堂,也就是單人浴池,其實就是用屏帷格了換裳小室,裡麵擺有衣帽架,脫了衣服直接就能踏入浴池,幾丈大小的浴池也是單獨隔開的,一小半被屏帷擋著,入了水也就看不見身子了,相熟之人不會覺得尷尬或自卑,女人亦不會羞恥,還可以隔著浴池對酒聊天。
因為來泡溫泉的女人少男人多,所以女浴的價格相對來說還更便宜,張賁在櫃台交付湯錢的時候,給四位姑娘都買了單堂,自己三個大男人,就坦誠相見無拘無束了,泡個便宜點的混堂就行,泡單堂還顯得扭捏了。
關鍵是單堂貴啊!
“大哥,穿著這木屐,像不像小日子?”等跟姑娘們分彆後進了男浴,林鱗遊半開玩笑地對張賁說。
“小日子的木屐也是從我們這偷去的。”張賁說。
“什麼小日子?”楊放問。
“就是……小日子過得很好的人。”張林二人笑道。
楊放認真地說:“木屐家家戶戶皆有,並非是小日子過得好的人才穿得起的。”
張賁林鱗遊:“對對。”
隻見偌大的澡室內蒸汽氤氳,溫暖如春,裝修也十分華麗——
四周牆上都點著銅燈,四角也擺了燃著炭的白雲銅大火盆,地麵是一體花崗岩鋪就,角角落落種著四季常青的冬青和開了花的臘梅;兩邊是數間私浴單堂,中間是一隻很大的混浴池,池中已經有四五個男人在泡著了。
池周擺著浴凳、雙耳銅壺、銅浴盆、長勺等沐浴用具;池中丟著數枚搓背用的浮石,池底沉有上百隻紗製或葛製的香囊,囊中滿盛著多種香料的細末拌合而成的“百雜香”,悄悄溢入水裡,讓池麵上始終有芬芳徘徊。
連浴池邊沿都是用華貴如玉的碔砆石砌成,鑲嵌有珍貴的硨磲。
另有撓背的、伺酒的小廝侯立——閉風酒是包含在湯錢裡了,撓背則要另付,兩錢銀子,倒也不貴。
因為有楊放在旁,林鱗遊隻得在內心感慨一句:絲毫不亞於咱那時代的溫泉spa啊!
張賁眨眨眼:“二弟,三弟,你們可知道為何這些小廝也戴著綠頭巾嗎?”
一般隻有教坊司的龜公茶壺之流戴綠頭巾。
楊放窮,也是頭一回來這香水行,所以搖搖頭表示不知。
林鱗遊稍一琢磨,就明白了:“莫非,這裡也有?”
張賁指指裡間:“那裡麵可以睡覺,葷素皆有。”
楊放也不知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啥?裡麵還能吃飯呢?”
張賁林鱗遊:“對對……”
“來,咱舒舒服服泡一回,一會兒帶你們進裡麵吃個飯!”張賁說著,率先將腰間的浴巾一解,肥大的身軀“噗通”落入浴池,濺起一大團的水花。
“大哥,你這水花壓得不行啊!看我的!”林鱗遊一個猛子紮了下去。
這時浴池那頭雙手撐開躺在池沿的一人猛得睜開半眯著的眼睛,衝著林鱗遊三人高聲叫道:“喂!沙雕玩意,吵什麼?!”
沙雕這詞,倒不是現代專利產物,古人罵人早就用上了,在宋元時期的話本中,幾乎都還用“雕”字表示粗口,例如元朝馬致遠《薦福碑》中就有寫:
“傻雕放手,我趕相公去!”
可能寫法不一樣,但是聽起來都是一樣的,意思也是差不多的。
這人身邊同伴睖眼盯著林鱗遊他們接茬道:“怎會有那麼多莫名其妙的人?南京真是越來越亂了!”
隻見這兩人胸口都露著刺青,一人頭發還是黃黃的,都是一臉的蠻狠。
“金毛獅王?”林鱗遊鑽出水麵,暗道一聲,總覺得這兩人有點怪。
而且,他倆說的話,好像在什麼地方聽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