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曆二月十九,歲首休沐日結束,一大早,張賁林鱗遊楊放三人穿戴齊整,前往各自衛所畫卯。
雖然是在不同的千戶所,但是都在京城,圍繞著皇城一周,都屬中中千戶所,楊放的中後千戶所則在北城,隔了坊間幾座。
所以三人同行。
路上,張賁對楊放說:“三弟,以後你的直屬上官就不是二哥了,凡事不要那麼衝動,低調一點,什麼活也不要總搶著乾,你得明白,乾活和升官,向來是兩回事。”
楊放默默點頭:“謹記大哥教誨。”
林鱗遊也說:“哎,以後,你就不歸二哥管了。”
楊放笑笑,跟兩人待久了,倒也學會了些許油腔滑調:“二哥你管得住我嗎?”
“倒的確。”林鱗遊也笑,“不過你放心,不管在哪,我和大哥,該罩你還是得罩……說到這個罩字……”
“你又有什麼餿主意?”張賁見林鱗遊笑得有些不懷好意。
“說起這個罩字……”林鱗遊腦海中又冒出了一樣發明靈感……
最近皇城太平——或者說,表麵太平。
所以林鱗遊他們也無所事事。
其實無所事事倒不是真的無所事事,錦衣衛還是有很多事要忙的!隻不過,因為大哥張賁屬“恩蔭”一脈,不管官居幾品,都是個虛職,太祖祖製:“蔭敘世職者不得厘務”,所以不是大哥沒事乾,而是事兒壓根輪不到他頭上。
林鱗遊便也跟著沾光。
不過因為張賁的大哥是英國公張輔,所以他要想做些什麼事,倒也沒人會攔。雖是虛職,實權還是有的。
進了千戶所公署,作為本千戶所最大的官,張賁會見了本所的兩名所鎮撫、兩名副千戶,肯定了他們一直以來的工作,在他們的陪同下,和林鱗遊這名百戶一起巡視遊覽了公署。
進了值房,張賁指著東壁上刻錄的《皇明祖訓》,對各位同僚語重心長地說道:“如今海宇清肅,黎庶靖安,但是故元頑劣,北邊戎馬未熄,皇上數次統兵親征,你我身為錦衣親軍,當為皇上分憂解難,去俗儒,除奸吏,保障朝有正臣,內無奸惡,絕不能讓火從皇宮內院燒起!”
張賁強調:要深入學習貫徹《皇明祖訓》上的一字一句,深刻領會太祖高皇帝“勞心焦思,慮患防微”的思想心血,推進詔獄積案冤案化解常態化長效化,努力把“逆黨頑劣”抓緊抓實抓出成效,不斷提升我們衛所緝奸彌盜、監糾百官的治理效能……
林鱗遊忍不住偷笑。
張賁故作嚴肅,指著林鱗遊:“尤其是你林鱗遊,你身為百戶官,是我們與治下旗校兄弟們的關鍵紐帶,更要仔細著!”
“是!”林鱗遊收起笑臉,一本正經回應。
“凡大臣奸邪,小人構黨,作威福亂政者,抓!”
大哥好像真認真起來了!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大哥放火啦!
……
楊放那邊,可就沒這麼好命了——原千戶所的上官是李春,這會兒,千戶王謙補了他的缺。
王謙也是紀綱一脈。
楊放的直屬上官,是一位名叫吳垚的新任總旗。
吳垚的上麵,則是百戶莊敬!
莊敬不消說,是張賁和林鱗遊的死對頭,當初在紀綱官船上,暗地裡派了吳垚和黃錫決刺殺他倆,幸未得手!
想必吳垚能從一名校尉升為百戶,少不了莊敬的助推。
莊敬,楊放是聽大哥二哥說起過的;吳垚此人,卻並未聽說過,也不認識。
但他的內心也有預感,往後的日子,隻怕不太好過……
不過,強者是不會抱怨環境的!
……
下了值,張賁和林鱗遊去中後千戶所找楊放,打算在外頭喝上兩杯,順便問問他這一天下來的情況,卻被告之楊小旗一整天都在外頭忙,這會兒還未回來。
兩人隻好自己去了教坊司南市樓,本來楊放這人也挺有原則,從不去教坊司,現在有了任苒這位女捕頭管著他,就更加不會也不敢去了。
想必他出勤歸來,也是直接去找任捕頭了。
“攢了這麼久,就等今天!”林鱗遊站在南市樓門口,一副慷慨迎戰的模樣。
“你銀子這麼多,還需要攢?”張賁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