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嗒……”
一條艾絨雄黃火繩被點燃了,一絲細細淡淡的青煙嫋嫋升上半空,綿綿不絕。
“這時節,什麼都好,就是該死的蚊子太過討厭。”逍遙樓的侯太監揮手趕開一隻嗡嗡叫的蚊子,跟一個小太監說。
平時倒感覺不到有蚊子,因為左右都有侍女搖扇,這會兒他把侍女都屏退了,房間隻剩下他和小太監兩人。
自打那兩隻金球被林鱗遊捏成了金餅之後,侯太監就斥資打造了兩隻實心金球,重是重了些,還得擔心會丟,但應該不會再被捏扁了。
“寶船上倒是沒有蚊子。”小太監把驅蚊火繩點著,收起火折子,上前坐在了侯太監對麵——能與侯太監平起平坐,看來這小太監的身份也不簡單。
“乾爹,聽說,金常死了?”小太監問。
“是,雖然是死在錦衣衛的跟前,但是想殺他的人……”侯太監壓低了聲音,“罷了!此事,還是莫要再提起。”
“唉——”小太監惋惜地歎了口氣。
“怎麼,你還惦記著他跟你說的那事兒?”侯太監道,“我早跟你說過,那是幻術!切了的東西,豈能再長出來?”
小太監說:“那回他給我看了他的寶貝,兒子看得真真的!”
“退一萬步講,就算能長出來,刀兒匠也得重新給你割了,除非,你不想當這個太監了。”侯太監說。
小太監默認無語,臉上流露出失落。
侯太監溫聲道:“乾爹不是要故意打擊你,做太監有什麼不好呢?你現在都已經是鄭和的長隨了,跟著他,前途無量啊!說不定以後,乾爹我還得指望你護著呢!”
“兒子不敢。”小太監說,“能夠跟隨乾爹服侍左右,兒子已經萬分滿足了。”
侯太監擺了擺手:“這回跟鄭和去了西洋,有什麼新奇見聞啊?說與乾爹我聽聽。”
小太監說:“和第一回大差不差,倒是錫蘭山國國王負固不恭,謀害舟師,被我們生擒了!這會兒就在宮中呢!不知道皇上會如何處置。”
想起寶船上那些錦衣衛官校以及水手等正常男人談論起西洋女人那般眉飛色舞的情景,小太監心中充滿了豔羨之情。
正談論著西洋見聞,房門被“砰”的一聲粗魯推開了,一大一小兩位太監都是嚇了一跳。
一看,是一名錦衣衛。
還很眼熟!
侯太監下意識地想把兩顆金球藏起來。
“林百戶,你進來可以,好歹敲個門吧?”侯太監有些不悅,怎麼說自己上麵也是有人的,要不是現在你們錦衣衛掌事與漢王交好,我才不跟你這麼客氣!
“下次,下次一定。”林鱗遊拱手笑道,拉過椅子,大馬金刀地坐在小太監身旁,一雙眼盯著他的臉看,倒把小太監看得有些緊張發懵。
侯太監看看林鱗遊,又順著他的目光看看小太監,不明所以:“林百戶今兒個來……”
“好俊俏的小公公!”林鱗遊讚道,問小太監:“小公公,敢問貴姓呀?”
“姓侯。”小太監說。
“哦——小猴子公公。”林鱗遊點頭,看向了侯太監,“新收的?”
“什麼?”侯太監疑惑道。
“義子……你收這麼多義子,是有多擔心沒人給你養老送終啊?”
一聽此話,侯太監也惱了,尖著嗓音道:“我與各位兒子情投緣合,兩情相悅,他們願認我這個義父,皇上都沒說什麼,林百戶你管得有些寬了吧?”
“嗬嗬,開個玩笑嘛!”林鱗遊笑道,“你看你咋還急了呢?您老的這位義子,俗家姓什麼呀?”
小太監用求助和征詢的目光望向侯太監。
侯太監低頭啜茶,幽幽道:“告訴林百戶也無妨嘛!”
“姓越。”小太監說。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不枉我今兒個在宮中找了一上午!
找了一上午的火氣頓時消散了,林鱗遊按捺住心中的激動,繼續問:“越什麼?”
“越步群。”小太監說,“百戶大人,你問這些乾什麼?我這,剛從西洋回來,沒犯什麼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