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鱗遊現在所處的亭子,就是傳說中的雪溪冰室了。
但看著四根盤龍玉柱上的各兩條蟠龍,加上透過琉璃瓦看到的亭頂上的那一條,林鱗遊覺得,叫“九龍冰室”更貼切。
朱有熺覺得,這家夥剛才之所以敢那麼囂張打自己的人,不過是仗著一身功夫,等到帶他來到離宮,發覺這家夥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淡定模樣,便覺得,他的身份應該不簡單,至少不是個沒見過上層大場麵的綠林莽夫。
如果林鱗遊一進王府離宮就嚇得腿軟麵青,就跟那進了秦宮的秦舞陽一樣,朱有熺才覺得有意思,也肯定要玩弄一番他,先玩,再弄死!才儘興!
但現在林鱗遊的表現,讓他倍覺失趣,一點兒也不好玩。
也就不敢輕易玩弄他了。
“你知道我是誰?”朱有熺微微笑著,朝林鱗遊發問。
他身邊始終有一人半步不離左右地護衛著,看起來,武功很高的樣子。
林鱗遊透過水幕看著外間池子裡戲水的宮娥正看得出神,聽得朱有熺問,轉過身來,也微笑著:“殿下謙謙君子,豐神俊朗,民間口口爭頌,在下自然如雷貫耳,今日有幸得見尊顏,真是三生有幸!殿下掌舵光明,實乃治下百姓之幸哪!”
自己什麼樣的人,治下百姓怎麼看他,朱有熺心裡比誰都清楚,但這種明顯溜須拍馬的虛偽話,聽起來卻總是無比受用。他於是哈哈大笑起來:“吳先生倒會說話。”
頓了頓,他的臉色明顯有些陰沉下來:“你當本王是小孩兒嗎?說幾句漂亮話,哄得本王高興了,就可以免你衝撞本王車駕之罪?”
你不是小孩麼?我隨意編個假名字說我是吳廣得,你不也信了?
林鱗遊道:“殿下錯了,在下無罪。”
“哦?”
“有罪的,是殿下那掌輦。”林鱗遊不慌不忙。
“他何罪之有啊?”朱有熺一個戰術後仰,靠在玉座之上,饒有興致。
“狐假虎威,欲置殿下於不仁不義之地,失卻治下民心!”林鱗遊道,“這豈非大逆不道之罪?”
“好個伶牙俐口!”朱有熺道,“那依先生之見,該如何處置呢?”
“自然是殺之以服眾。”林鱗遊道,“而且,要當著百姓的麵殺,看的人越多越好,以安撫民心。”
“好!便依先生之見!”朱有熺一拍玉案,“來人,傳溫罄鄆!”
不多時,車夫溫罄鄆進了亭來,憤恨地瞥了林鱗遊一眼,利索跪下拜見朱有熺:“小人溫罄鄆,拜見殿下!”
朱有熺並不像以往一樣對他說請起,亭子裡的氣氛有些異樣,溫罄鄆心中隱隱覺察出一絲不安。
“吳先生,今日,便請你當這紅差,如何?”朱有熺笑著看向林鱗遊。
“現在就殺?就在這殺?”朱有熺這一出倒出乎林鱗遊的意料了,“現在殺,無人看,隻怕起不到……”
“先殺,爾後懸首城門,也是一樣的。”朱有熺淡淡道。
殺人是林鱗遊提出來的,現在正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他隻好向朱有熺借刀,因為他的刀,在入府的時候就被沒收了。
朱有熺使了個眼色,身邊的護衛便抽出了佩刀,遞給林鱗遊。
刀一出,便是一聲龍吟。
好刀!
林鱗遊接了刀,慢慢走向溫罄鄆。
溫罄鄆似乎這才反應過來,大叫道:“小人何罪?殿下要殺小人?!”
“放心去吧!”朱有熺冷冷道,“本王一定會厚待你的家人。”
“殿下……殿下饒命!”溫罄鄆想要起身反抗,被林鱗遊一腳踹中腿彎,又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