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的有幾位文官都很感謝林鱗遊,因為他抓了幾個放京債的商人,而這些個官員,都借了這幾位商人的京債。
因為於官聲有礙,他們最怕彆人知道自己舉債,自然不敢檢舉揭發,更不敢賴債。
所以放京債,是一本萬利最為穩妥的生意,因為京官最看重自己的名聲,在京為官幾年,小小的撈個幾次,也就能把債務還清上岸了,所以放債的商人,也基本不會有爛賬的風險。
如今債主被抓,舉債的幾位文官都暗自高興,雖然名冊賬簿也肯定同時落在了錦衣衛手裡,但至少他們不用還高利的京債了,至於留在林鱗遊他們手裡的把柄,倒也無所謂,錦衣衛要搞他們,要抓他們的把柄,不缺一本賬簿。
當然,有機會,還是得跟林鱗遊貼近貼近,搞搞關係的。
可惜,他們把事情想得過於簡單了,隻因他們不知道,京債背後真正的債主是誰。
文官們彈冠相慶,李春心裡可就憤怒了,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這個林鱗遊,短短幾日,可就砍了自己好幾棵搖錢樹了,再這麼下去,那還了得!
奏折的事,已經無可挽回了,事到如今,李春隻能向紀綱如實相告。
傍晚,夕陽西下,紀綱一身樸素的輕絲便服,頭戴一頂淡青紗帽,提著個小錫灑壺,在花園裡悠閒地給一溜排蘭花澆水。
李春默默肅立在一旁。
“就算閒,也彆老往我這兒跑。”紀綱終於澆好了花,李春趕忙上前,殷勤接過紀綱手中的錫壺,跟在他身後,走進一間曲水流觴的涼亭中。
紀綱剛坐下,就有丫鬟魚貫而入,先後奉上擦臉、擦手的汗巾,端上茶水果點。
等紀綱擦完臉手,喝了一口茶水,李春才湊上前去,道:“最近那林鱗遊,抓了我們好幾個商友,還端了他們的鋪子,不知道背後是誰在撐腰,如此大膽。”
“不是你先惹的他?”紀綱扯下搭在臉上的汗巾,隨手一丟。
李春臉上一白,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問:“皇上那兒……”
“一封奏折而已,你偏要鬨這麼大!”紀綱哼了一聲,“你是我們當中,唯一的武科進士,我還道你文韜出眾,怎麼儘乾些不著調的事情?”
李春鬆了口氣,紀綱罵他,說明沒事,罵得越凶,才說明事兒越小,若是風平浪靜,自己就得做好謝罪甚至滾蛋的準備了。
“我也是,想著……但是沒料到,他一個小小百戶,竟敢……”李春囁嚅著。
“百戶?若不是你弄個什麼二桃殺三士的計策?我能給他這個百戶?”紀綱怒道,“如今可好,桃,他們吃了!士,你殺了嗎?”
李春道:“是下官疏忽了,豈知那楊放如此不爭氣,不夠狠,即便將他調入馴象所,還是這麼能沉住氣。”
李春的所謂“二桃殺三士”,本意是想利用楊放想要升官往上爬的心理,從他手上得到些張賁林鱗遊二人的秘密把柄,豈料就連錦衣衛指揮同知潘諝站在了他麵前,他都不能把握住機會。
桃,就是錦衣衛的品級,當初張賁和林鱗遊都吃了一口桃,三兄弟中就楊放沒吃到,沒想到,他壓根不受刺激,三人感情依然深厚,兄友弟恭,機會給他了,他不中用啊!
看來,世間還真有能忍受名利誘惑不出賣兄弟的人?
“你把他人想得過分簡單了。”紀綱道,“張賁好色,楊放慕名,唯獨那林鱗遊,貪財好色慕名樣樣都占,卻是最捉摸不透,也最不好對付。”
李春:那豈不就跟你一樣?當然難對付了。
“能不能,直接開缺出去?”李春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