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調轉槍頭直指配殿,質問茵陳,“武德殿裡忙成那樣,你怎麼還躲在這裡?”
茵陳在他麵前完全用不著偽裝,她說:“信王是臣間接害死的,您還讓臣待在那兒?臣怕鬼。”
太子窒了下,“混賬,口無遮攔!”
茵陳訕笑:“臣也是為了您啊,要不是臣,您看……”躺在那兒的就是您太子殿下。
太子想想也罷,暫且不和她計較這個,“既然回了東宮,照舊好好曬你的太陽。星河很忙,彆老是拖累她。”
茵陳看了星河一眼,悄悄抱住她的胳膊,“姐姐,我就喜歡和您在一起。”
星河很疼惜她,隻管點頭,太子卻不乾了,“你要是知情識趣,可以繼續留在東宮。要是討人嫌,就請你出宮回上官家去。”
這句話捅到了茵陳的肺管子,她做這麼多,都是為了履行和星河的約定,要不然她才懶得管他霍青主的死活。這會兒倒好,他打算過河拆橋了,她也不急,嬌憨笑道:“您彆忙攆臣,臣將來還要給您充後宮呢。”
太子斷然拒絕:“我不答應。”
她想了想說也行,“那讓星河姐彆嫁給您,反正臣隻要跟著她,她嫁誰臣都沒有意見。”
太子有種五雷轟頂的感覺,也就是說將來必須過這種三人行的日子,再湊個德全,就可以天天開牌局了?他絕望地看向星河,“你說句話啊。”
星河也很為難,“您讓我說什麼?”
這回的事兒,真的要感謝茵陳,她是他的救命恩人。裡衣從入武德殿到交付夕郎手上,裡頭至多不過兩柱香,這麼短的時間,任他們通天的本事也來不及動手腳。做人不能喪良心,答應的事兒就應該做到,又不要誰上刀山下油鍋。況且和茵陳做買賣的是她,本來和他也沒多大關係。萬一將來真的有幸,能和他走下去,他兩個一塊兒接受也不吃虧,反正茵陳對他不感興趣。
太子卻覺得生受不起,知恩圖報有很多辦法,不一定非得捆綁在一起。彆的男人三妻四妾,自己卻要和女人爭寵,一瞬發現這世界都顛倒了,他這個太子當的,終於有了混不下去的錯覺。
“你是女人,學學你星河姐,將來正常找個男人嫁了不好嗎?”
茵陳輕輕微笑,“如果臣這麼想,信王不是現成的麼,何必舍近求遠?”
麵對一個有恩於你的人,太子自發就落了下乘。他滿臉的不甘,拽著星河的手說:“走,跟我上麗正殿去。”
進了正殿,太子直言不諱,“這樣不是辦法,她又不是你的尾巴,就是親姐妹也沒有非嫁一個人的道理。”
星河皺了皺眉,“我不想為這事兒和您爭執,她已經夠可憐的了,葬送了前程保全您,您還擠兌她。”
太子支吾了下,發現自己好像確實有點不近人情。要留下她,其實也不是什麼難事,不過先得約法三章,“我沒有旁的要求,隻要她不妨礙咱們親熱。我在的時候,不許她戳在我眼窩子裡。”
星河紅了臉,“什麼親熱,您說話都不帶拐彎兒的。”
太子決定做一下示範,撅著身子在她嘴上親了一下,“就是這樣。”尤覺不足,伸手在她胸前又抓了一把,“還有這樣。”
春天將要交夏的當口,衫子都很薄,薄薄的一層罩衣,裡頭是薄薄的一層抱腹。不像冬天那會兒,一拳打上去都無知無覺的,這會兒是圓是方,全在掌心。
總之是惹毛星河了,她蹦起來連揍他好幾下,“不要臉!臭不要臉!”
太子手忙腳亂抵擋,“我早就想這麼乾了。”
死不認錯,這種人通常多揍兩下就服帖了。那無恥的一握,力道總在她心上,她氣得麵紅耳赤,兩手卡住了他的脖子,警告性地一掐,“我也早就想這麼乾了。”
可他反而不掙紮了,攤著兩手說:“你掐,我知道你舍不得。你要是真那麼狠心,這次就該站乾岸。”
她一瞬心頭茫然,想起武德殿裡的信王,雖說自上回他帶人臭揍年世寬起,她就察覺他目的不單純,可年紀輕輕的,死得又那麼慘,難免讓人唏噓。
她把手從他脖子上拿下來,怏怏說:“彆鬨了。”
他攬她入懷,“事兒過去了就不要想,他說過,時也運也,誰棋差一招都是死,今天躺在那裡的人換做我,他也不會懊悔。兄弟情義到這裡就儘了,我都不難過,你有什麼好難過的?”
她把臉埋進他衣襟,聞見清淺的茉莉香,心裡慢慢安定下來。
日影移過來,照在她的妝花官靴上,她仰起頭喚了他一聲,想和他談談宿家的事兒。他也應她,低下頭認真看著她。可是她忽然又不敢了,這事兒太大,沒有征得她父兄的同意,她不能擅作主張。
算了,暫且就這樣吧。她說沒什麼,“信王回頭怎麼發送,太常寺定下流程沒有?”
太子說:“入雍陵,在享殿停上四十九天再下葬。那裡有母後,這樣他下去就不會孤苦無依。也是因為這個,我沒把他做的事抖露出來,否則他連皇陵都進不去。終究兄弟一場,我不忍心讓他當孤魂野鬼。”
所以才有了那個諷刺的諡號,皇帝始終被蒙在鼓裡,上了年紀的人經不起太多打擊,短短半年,失去兩子一女,如果個個罪有應得,那這個皇父就當得太失敗了。
她嗯了聲,偎著他說:“今兒皇後上武德殿來了,我許久沒見著她,今天乍一看那肚子,大得厲害。”
“像真的嗎?”
她遲疑了下,“說不上來,我進宮後也沒見過誰懷孕,就看她行動笨重的樣子,好像有幾分真。”
太子歎息:“你啊,什麼都能,就是這上頭欠缺點兒,沒什麼見識。最好還是得自己懷一胎,這麼著就知道真假了。”
他見縫插針占便宜,她怨懟地白了他一眼,“我說真的。”
他無賴道:“我也說真的。至於皇後是否懷孕,我可以告訴你,沒有。”
她有些納罕:“為什麼?”
“因為我指使人在她的吃食裡加了碎骨子啊,那東西平常人用了能清熱除煩,孕婦服之有墮胎奇效……”他在她震驚的目光裡笑得坦然,“你彆這麼瞧著我,橫豎連服了三天她還健在,就隻能說明她的肚子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