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誌，剛才那件大衣我要了！”
他先把王梅給的毛票拍在桌子上，隨後從自己那件破棉衣的內裡掏出一個小布兜。
從裡麵掏出一個用報紙包，翻開層層疊疊的報紙，然後數了數。
“剛才是十塊七毛錢，我這團報紙裡一共包著三十九塊三毛錢，加起來正好五十。”
李鬆茂將錢儘數交給侯六。
侯六拿到錢，先是裝模作樣的數了一遍。
“不錯，正好五十，這件軍大衣是你的了，你拿去吧。”
侯六挑起李鬆茂先前看中的軍大衣，送到對方的手上。
李鬆茂立即小心翼翼的將衣服抱著，視若珍寶的看著那件軍大衣，眼中滿是興奮。
他恨不得現在能飛身回到媳婦兒身邊，看看媳婦兒見到這件軍大衣時的表情。
“嬸兒，學文，我先回屋收拾東西了。”
李鬆茂此時表情急切，隻要不是眼睛有問題都能看得出來。
王梅稍一猶豫，便打消留對方吃飯的想法。
吃完飯後，天又該黑了，到時候路可就不好走了。
而且李鬆茂已經出來一天一夜了，再耽擱，對方媳婦兒不知會多麼著急。
“好吧，鬆茂，現在天色還行，你收拾收拾東西，就準備回去吧。”
既然要回去，就要趁早。
李鬆茂鬆了口氣，他真怕王梅一家會再留自己過夜。
“謝謝嬸兒，還有多謝學文你為我引薦的這位朋友。”
“鬆茂哥，彆客氣，這是雙贏的好事情。”
李學文擺擺手。
李鬆茂歡喜的抱著軍大衣回屋收拾東西了。
“文子，娘看你朋友的那些軍大衣都挺不錯的，娘想著買下來幾件。
你可能不懂，那些軍大衣的質量是真的好，就算買來不穿，放幾年也不會壞。
等老三老四大些了，他們就能穿上了。”
聽到自家老娘準備囤軍大衣，李學文眼前一黑。
這種衣服他要多少都有，根本沒必要囤啊。
早知道他就拿出來一兩件做做樣子就好了。
不過自家老娘有這個興致，他也不好攔著，反正給出去的錢最後還是回到他的手裡。
隻是左手倒右手的區彆而已。
“娘，還是你有遠見，就這麼辦吧。”
母子二人商定好，便來到侯六麵前。
王梅噙著笑意，“小同誌，你這些大衣都是五十塊錢一件嘛？”
侯六愣了一下。
他以為這裡已經沒有他的事情了，他都打算收拾東西打道回府了。
“那倒不是，這大衣有大有小，大的羽絨更多，所用的布料也多，肯定不能是一個價啊。”
得虧他原先就是個二道販子，否則還應付不過來。
“小同誌，你這些大衣如果我都要了，你看能不能給我便宜些。”
自家大哥的老娘發話了，侯六一下子為難起來。
他不著痕跡的瞟了一眼李學文，對方站在王梅身後，微微搖著頭。
侯六心事百轉，大哥的老娘肯定得哄著，但大哥的意思又不能違抗。
這可真是難為侯了。
大概沉默了兩秒後，侯六麵上做出為難的表情。
“大娘，按說你這麼支持我的生意，我怎麼都該給你打個折扣。
可是這些大衣，大部分已經被人預定了，我都訂金都已經收了。
眼下您要是都買走了，我回頭不好跟人交待。”
王梅可不好糊弄，她覺得侯六這番話是托詞：
“小同誌，我可不相信，要是已經被人預定了，你怎麼還拿出來
賣，放在家裡不好麼？”
“嘿嘿，大娘，我這不是想衝衝麵子嘛。
按你說的，就拿一兩件出來，彆人買完了之後就把我這個人忘了。”
王梅覺得侯六這個解釋倒是有幾分道理，一麻袋的軍大衣的確很有視覺衝擊力。
哪怕她不買，隻是看到了都會記得侯六這號人。
“小同誌挺有頭腦的嘛。”
侯六嘿嘿笑道：
“大娘，做咱們這一行不需要客人多，有那麼幾個回頭客就行了。”
王梅看著一桌子的軍大衣，隻能買到一部分，讓她覺得稍稍有些可惜。
“那小同誌，你可以賣給我多少件？”
侯六又瞟了李學文一眼，對方假裝整理頭上的狗皮帽子，四根手指搭在了帽子上。
侯六心裡頓時有底了。
“咳，大娘，按理說，我隻能賣您兩件，可我和學文是朋友，我再給您多一件。”
王梅心裡一喜，三件的話，剛好可以給丈夫、兒子、乾兒子來一件。
她現在已經把阿旺當成了自己兒子了。
至於老三老四年紀還太小，鐵定是穿不上了。
“行，三件就三件。”
“大娘，您先彆急，聽我把話說完，雖然我是第一次見您，可覺得您十分親切，我決定再多賣給您一件。”
侯六此話一出，頓時把王梅哄得開心不已。
“誒呀，小同誌你可真會說話，不過該有的折扣可不能少給大娘哦。”
王梅就是這樣，糖衣吃下，炮彈還回去。
“一定少不了，這樣，大娘，女款的我還收你50，男款的多收10塊錢。”
這個價格不貴，王梅沒多想便同意了。
“小同誌，你等著，我回屋裡拿錢。”
王梅興衝衝的抹身回屋。
侯六則來到李學文麵前，用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得到的聲音說：
“學文，我應該沒理解你的意思吧？”
“老六，你做得很好！”
李學文對於侯六的表現十分滿意。
“對了，老六，今天派出所有沒有上你家裡？”
“去了，朱公安親自帶隊來的，給我發了一張獎狀，還有二十塊錢的獎金以及三十斤的糧食和一些票證。”
聊及此事，侯六頓時神采飛揚。
“學文，你不知道，朱公安來我家發獎的時候，鄰居們看我的眼神都不同了！”
侯六年紀不算小了，二十五六的年紀，沒娶媳婦，也沒個正經工作。
平日裡鄰居們多有白眼，侯六表麵裝作不在意，心裡卻一直介懷著這件事。
可今天下午的時候，朱強帶著兩名公安同誌找到他，當著一眾鄰居的麵，表揚他為警方提供的幫助。
侯六一下子從遭人白眼的無業青年，變成了大雜院的英雄人物。
院子裡的小孩不再抵觸他，大姑娘媳婦兒也不拿有色眼光看他。
自己的老娘更是樂開懷，嘴角在公安同誌來了之後，就沒下去過。
侯六覺得今天是他最開心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