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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長辦公室。
一相貌普通的中年人嘴角噙著笑意,靜靜的看著對麵的李學文。
“薛科長,說來慚愧,這些天忙著車間的事情,抽不出身來和你交流。”
雖然兩個部門之間鬨過不愉快,但對方部長主動找上門來,李學文也不好伸手打笑臉人。
他微笑著回答:
“薛科長言重了,你我都是搞技術的,廠裡的發展大過一切,其他瑣事都不值一提。”
李學文的平淡,讓薛蒙心中更添幾分欣賞。
若是一個普通的小夥子被之前的自己那般冷落,想必心裡肯定會有怨氣。
但他觀察李學文的表情,發現對方好像是真的不在乎。
“李科長,你對廠子赤誠,想到的隻有廠子的發展,這一點我遠不如你。
實不相瞞,在李科長和你的部門一起來到咱們廠子的時候,我心裡是有算計的。”
對麵的李學文微微挑眉,薛蒙忽然變得這麼敞亮,引起了他的好奇。
他沒出言打斷,靜靜等待著對方的下文。
“李科長,實不相瞞,一開始我是有些輕視你的,覺得你太過年輕了。”
李學文點點頭表示讚成。
“咱們有句古話,叫做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你如此年輕就坐上了科長的位置,可謂是一步登天。
你知道其他人要走到這個位置,需要多久嗎?”
薛蒙沒等李學文回答,搖著頭笑著說:
“快則五年,慢則十年,有的甚至熬到一把年紀,都可能爬不到這個位置。
李科長,三車間的蘇主任你應該見過了,他在咱們廠子可是元老級的人物,可現在快退休的年紀,也才當上主任。
當然,我拿蘇主任舉例是有些不恰當的,蘇主任是被針對的。
咳!扯得有些遠了,總之,李科長你應該能明白我說的意思。”
“理解,因為我的到來,有人可能會覺得我占了一個位置吧。”
李學文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他本來以為王愛國接手汽車廠後,會將廠子裡外清理個遍,全給換成自己人。
但現在根據薛蒙的話來看,汽車廠根係盤錯,並非隻有原先的錢富、胡財旺一派。
結合起來看,薛蒙此前不讓他的部門著手廠子機器的原因,便呼之欲出了。
想來是有人盯上了他的位置,而薛蒙認為他搞不定,乾脆不讓他乾活,不做事就不會犯錯,不給彆有用心之人機會。
想到這裡,李學文開口道謝:
“多謝薛科長的好意。”
雖然他根本用不著,在過硬的技術麵前,他犯錯搞砸的幾率非常低,但對方不知道,加之一片好心,李學文這一聲謝說的很乾脆。
“李科長,你甭跟我說謝了,這樣我都不好意思了。
你在三車間和四車間給產線做的工藝優化我都觀摩過一遍。
在技術上,我敢說,咱們廠子裡沒有那個人或者部門比得上你們了。”
薛蒙本身的學曆不高,上過中專,一畢業就來了汽車廠。
這麼些年下來,他不斷學習和積累,但水平仍舊有限,對於廠子的設備,他最多隻能做到維護修理。
像李學文這樣,一來就把生產線的工藝給優化了的,他打心眼裡佩服。
“薛科長謬讚了,我們也是摸索著來的,沒成想還真弄成了。”
李學文擺了擺手。
薛蒙自然是不信的,如果說三車間的工藝改進,是瞎貓碰到死耗子他還可能相信。
但是新部門在三車間之後,沒多久就又改進了四車間的生產工藝,這就是絕對的技術了!
薛蒙忽然站起身來:
“李科長,我有一個不情之請,我想咱們兩個部門之間能不能不定時的開展技術交流?”
薛蒙說完話後,他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畢竟自己的部門水平差著人家不少。
說成技術交流,隻是給自己留麵子的說法,實際上是向彆人討教。
李學文直接答應了下來。
“薛科長,這是一個好提議,我們初來乍到,對於廠裡的機器不算熟悉。
這樣後續我們想要參與改進的話,就會成為一個不小的問題。
如果能得到工程部同誌們的幫助,能節省咱們不少的力氣。”
薛蒙明白這是李學文顧忌他麵子才這麼說的。
熟悉機器需要多久?
憑借他們擁有能改進生產線的能力來看,隻怕是早就將機器都摸熟了。
薛蒙此時已經後悔當初為何沒有第一時間就和這位年輕人接觸。
當時的他太武斷了,全憑著自己以往的經驗去做事。
薛蒙對於眼前這位年輕人愈發看好,有技術,說話進退有度,未來成就一定不會小!
“哈哈,李科長,那咱們兩個部門就共同進步,攜手打造更美好的明天!”
薛蒙伸出右手。
李學文微笑著和他握了握。
雖然對這個工程部的科長第一印象不太好,但對方今天這番敞亮的行為,讓李學文對他改了觀。
在薛蒙這裡,對了就是對了,錯了就是錯了,他不會掩飾自己的錯誤。
李學文倒是有些欣賞這樣的人。
“李科長,我就不打擾你的工作了,咱們改天再一起交流技術。”
目的達成,薛蒙沒再過多逗留,轉身出了李學文的辦公室。
可剛一出門,便看到幾張對自己冷著的臉。
薛蒙友好的對他們笑了笑,這讓包德祿幾人差點沒繃住。
幾人臉上浮現疑惑,這工程部的科長難道不是來找事的嗎?怎麼還對他們笑呢?
難不成是笑裡藏刀?
薛蒙不知幾人的想法,徑直出了改造部,一憨厚青年迎了上來。
“方青,果然小夥子火力壯,這麼冷的天就這麼一直在外麵杵著啊,也不知道進到裡麵躲躲。”
憨厚青年方青觀察自家上司的神情,便知此次會麵很成功。
“嘿嘿,這不是咱們部門之前和他們鬨了些矛盾嗎,我進去怕被打。”
方青笑著解釋,他剛才其實有想過進去的,但才邁進半條腿,便看到一個光頭麵目不善的盯著自己。
不得已,方青才又退了回來。
倒不是他怕了,論茬架,他還沒怵過誰,但他自知是他們理虧,沒有理由還手。
“以後不用怕了,我和李科長已經說開了,咱們之間的梁子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