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終究在纏鬥中力竭,再要一刀砍向公主,就被衝進來的章鈐等人亂刀砍死。
“敕彌,那欽已死,你還要為他報仇嗎?!”
公主厲聲道。
她被方才那欽身上噴出來的血濺了滿頭滿身,此刻看上去殊為可怖。
“那欽若在,你就要與他瓜分部落兵馬財貨,如今他死了,他的東西就歸我們兩家,你得到的隻會更多,你還要鬨什麼?!”
“公主、公主說得不錯,我們今日要殺的隻是那欽,跟你沒關係,你跟那欽早就不和,沒有必要幫他!”
大利可汗雖然還壓在敕彌身上,但他還要跟敕彌侍衛拉鋸,也早就滿頭大汗狼狽不堪,說話氣喘如牛。
敕彌停住掙紮,麵色驚疑不定。
“你們隻想殺那欽?”
“當然!”公主冷冷道,“那欽對大汗不敬已久,還處處霸占草原上最好的水草牧地,也不把你放在眼裡,難道你就希望他一直騎在我們頭上嗎?!”
事實上,公主的本意是想直接把那欽和敕彌全殺了。
但是做不到。
光是對付那欽,他們可以出其不意,事後也還能勉強將他的人都拿下,但要一口氣連敕彌的勢力也解決,那就很麻煩了,以大利可汗如今的勢力,加上她從中原帶來的這點人,還要除去其中沒有戰鬥力的婦孺,是根本做不到的。
如果把兩人全殺了,事後十八部落暴動,他們也壓不住,更有可能被反噬。
所以,最理智的辦法,就是先殺那欽,留下敕彌,跟敕彌合作,讓他出麵去壓製那些人,瓜分那欽的勢力。
雖然那欽和敕彌都不是什麼善物,但在不能同時解決兩人的情況下,公主必然傾向先殺那欽。
此人凶狠殘暴,手上還有秋池的性命,她必要將此人殺了報仇雪恨,以後也才能在草原上立足。
換作敕彌先死,那欽非但不會受震懾,以後也肯定會越發肆無忌憚。
敕彌比那欽要聰明些,也更識時務。
他一聽對方不打算殺自己,腦子很快也反應過來。
既然能談,那他就要更多的條件了。
“那欽手下的部落,我要六個!”
被那欽掌控的部落一共八個,敕彌張嘴就要了六個,可見貪婪。
大利可汗張嘴就要反對,卻想起公主,不由望向她。
經過這一場血戰,尤其是親眼目睹公主手刃那欽,他的內心已經隱隱以公主的意見為主。
公主盯著敕彌:“可以,但是那欽死了,那些部落必然暴動叛亂,你必須去平叛!以後你取代那欽之位,身兼葉護與誒力發,名義上還是大利可汗為主,你須對他尊敬有加,但實際上,便是你們二人平分柔然!”
敕彌冷笑一聲,剛想問你做得了主嗎,視線落在她淌血的匕首,和那雙不掩殺意的眼睛上,最終還是咽下了到嘴邊的話。
可見柔然人也不是不會看風向,隻是以前蠻橫慣了,沒遇到需要妥協的時候罷了。
敕彌轉念一想,以前他跟那欽要分權,很多時候那欽更為強勢占了上風,因為他手下的部落更多更強大,連他和大利可汗都不放在眼裡,現在那欽死了,那大利可汗烏力吉隻會聽女人的,而一個北朝公主再怎麼也不可能號令草原,最後反倒是他獲利最多。
這筆買賣怎麼看都劃算,相當於他沒動手殺那欽,那欽就死了,還能瓜分對方死後的好處。
“我答應!”敕彌大聲道,“我雖是大汗的叔叔,但心裡一直是尊敬大汗的,我願奉烏力吉為草原可汗,十八部隻有他一位可汗,還有公主可敦,我們可以歃血為盟,永不背叛!”
看,柔然人也是可以識時務的。
公主很滿意。
到了這個地步,敕彌為了自己的好處,已經選擇與他們結盟,是不可能突然倒戈的。
一場腥風血雨的刺殺就此落下帷幕。
那欽的死被歸咎為“酗酒身亡”,那天跟在他身邊的所有人格殺勿論,一個活口都沒留下。
至於忠於他的部落,除了其中一個他所出生的部落發兵反叛之外,其餘都見風使舵,很快紛紛投向大利可汗與敕彌。
敕彌雖然表麵上獲利最多,但大利可汗經此一事徹底支棱起來,再也不是昔日那個有名無實的柔然首領,而他手中的權力,又因公主的貢獻,自然而然,又或者說,必須與妻子共享。
雖然當日帳篷裡誰也沒有出去亂說,但柔然人看公主的眼光到底是不同了。
尤其是大利可汗身邊的人,他們原本也是瞧不起這位中原來的柔弱女子,卻未曾想過自家可汗的地位居然都需要她來挽救,北朝公主從一個可有可無的中原和親公主,成為王帳裡決策事務也坐在大利可汗身邊,與之平起平坐的女人。
到後來,公主甚至也有了自己在草原上的尊號,烏雲拉可敦,意思是智慧而神聖。
這場驚變最大的損失,是錦年。
被那欽一腳踢中的錦年,終因內傷過重,不治身亡。
公主身邊的侍女也換成了風至和雨落。
時過境遷,當幾年之後,大利可汗病亡,餘下公主一人守寡時,敕彌以為自己的機會終於到來。
……
故事講到這裡,天色已從清晨轉到黃昏。
期間公主他們用了兩頓飯,手牽手到外麵逛了街,又買了不少小食回來,兩人在燈下饒有興趣拚著需要自己動手拚裝的紙竹花燈,然後就得到陸無事前來稟告的消息。
戰敗之後,從關外被程敬活捉,並親自押送回京的一乾柔然戰俘,終於抵達長安。
其中也包括了在敖爾告自立為汗的敕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