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個高手!
我就沒見過一個人的動作可以躲得這麼酣暢淋漓的!
韓庭清絕望地躺下,之前沉默的朱成碧卻嗤笑一聲。
“老廢物死得應該,但梁挽你也猖狂過甚了……”
話未說完,她忽的發出了一聲極為尖銳的嘯聲兒。
嘯聲一起,門外幾乎是立刻傳來了如擂鼓一般的馬蹄聲。
一群手持兵刃的黑衣人騎著高頭大馬,幾乎如黑色浪潮一般朝這邊湧了過來。
梁挽眉也不抬地往旁邊看去。
“這就是和你合作的殺手麼?你方才不召他們,是因為嘴上的傷沒好,還是因為你想借我的手,把這兩人殺了?”
朱成碧則冷笑道:“有什麼區彆,你反正要死在這兒。”
梁挽這時忽看向我,微微一笑道。
“你有同夥,我就沒有?”
話音一落,我還以為他是指著在裝死人的我。
但我依舊隻是死著,他似乎有些隱隱的失望。
朱成碧正要發言嘲笑他,可那群黑色浪潮衝過來的一瞬,浪裡忽多出了幾道剪子般的影子,把這浪潮一剪而四斷!
四個人!四股力!
一個紅妝明豔的女郎,在地上激射而出,手中旋出一把蓮花瓣子般的彎刀,刀光疾撩,撩砍下一個黑衣人的胳膊,又左勾住一人的胸膛,瞬間扯下來一兩心頭肉,她在馬背上一個燕子後翻身,胳膊往後一展,又一刀刺了背後一個黑衣人!
這是“蓮瓣刀”秋碎荷——秋女俠!
再一個白淨如世家公子般的人物,如雲霧般溜上了一個黑衣人的馬背,拿著絲絛係的小劍在對方腿上抹了一抹,又飛快倒跳,跳到另一人肩上,雙腳頂著那一轉,那人就被腳尖轉翻了個地兒!
“春風桃李小劍”成桃李?他也來了?
另一個黑衣紅唇的男子,看著似與黑衣人同一夥的裝束,卻是紅唇紅腰帶紅圍巾,手中還提一把紅幽幽的怪刀子。刀子翻轉之間,遇劍劍折,遇槍槍斷,遇馬馬驚,也是極好的功夫!
“赤刀”吳漾?他有點意思。
最後一個暴起的漢子,是個好像在海上風吹日曬久了的船夫,此刻拿著一個木漿拍人,拍誰誰腦漿三分裂,打誰誰眼球到處飛,他若抱住誰,誰身上便如竹筒倒豆子一樣爆裂開來。
“白條海蛟”祝淵?真夠暴力的。
朱成碧目瞪口呆之際,梁挽則微微笑道:“你有同夥,我也有朋友接應,這樣才公平嘛。”
笑死,我回去要狠狠嘲笑寇子今五百年。
這小王八蛋還以為梁挽勢單力孤沒人接應,還拿了自己的屁股做擔當,可他咋也不想想,一個這麼優秀溫柔的好人會缺朋友麼?會缺為他兩肋插刀的義氣男女麼?
他以為自己是梁挽唯一救星,還拉了臉來求我,可他也隻不過是梁挽這個六翼大天使的眾多翅膀之一罷了,傻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在內心狂笑,身上似乎也放鬆了點兒,不知讓梁挽看出了什麼,他把裝著我和小錯的那輛推車小心推到了門外,然後再衝入黑色浪潮裡支援自己的小夥伴。
……他乾嘛?這是在為我倆找個vip觀影位麼?
就在我心裡想是不是可以就此躺平了的時候,戰況突變!
原因來自殺手。
不止這麼一批。
林間不知哪裡又湧出了一些黑衣持劍的好手,而且似乎還有帶弩箭的,這一記記弩箭投擲過去,如雨點一般密密急急地射過來!
一箭射翻了我和小錯的牛車,我和他翻倒在地上。小錯下意識地想起身,卻被我拉住了。
“再等等,應該還有第三批……”
小錯疑道:“怎麼還有第三批?”
秋碎荷砍掉一枚箭矢,卻一不留神,叫另一枚箭射了肩臂!
若非梁挽左右支援,她幾乎就要被射翻倒地!
“赤刀”吳漾眼睛一個眯眼,就被人一刀削在小腿上,留了一抹狹長的傷口,他總是看向梁挽。
成桃李被幾個人幾把刀包圍了,好不容易才跳出去,身上也已多了幾條血痕,眼神不住地往林間空隙處看。
“白條海蛟”祝淵的船槳漸漸有了凹痕,幾乎氣力殆儘,手上還支撐,步伐上卻似已有了退意。
幾人快把第二批殺儘了的時候,果然第三批殺手從外圍衝了過來。
除了梁挽,所有接應他的小夥伴,臉上都露出了驚異恐懼之色。
開玩笑,車輪戰誰遭得住?
等第三批人暴露得差不多的時候,小錯已經急得有些按不住,這回我依舊按了按他,說了幾句計劃,他剛要點頭答應,我直接一個鯉魚打滾,從僵死的狀態直接飛掠而出,淩空就越過了三丈!
小錯目瞪口呆,深覺自己慢了一步。
半空中,我往腰間一抹,腰帶中一條亮淩淩楚溜溜的軟劍,如雪白柔滑的綾緞一樣,在我手中瞬間抖擻展開!
關意的“綾光劍”!
一個黑衣人首領持刀砍向秋碎荷的肩,欲從頭到尾劈斷此女的瞬間。
我手中一展,這抹劍光就從她身後掠起!
這劍擦過空氣中一切喧囂,以千載的大弓積蓄終生的力量彈射而出,直刺那首領的腦門!
一刺之下,腦漿與血泉並噴!
首領跌落之後,我瞬間擦過秋碎荷和梁挽,看見她眼中的一抹錯愕,和他臉上的一抹驚豔後。
我又毫不留情地掠過了他。
同時,包圍成桃李的十把劍放棄了他,轉而刺向了我!
我點地揉跟,如蝴蝶般往上迅疾一飛。
直翻上六尺半空,再輕輕下落,這時正好踩在了十把劍的劍尖。
腳尖翻江點波般一擰,十把凶劍頓時後撤。
我落地瞬間,劍尖往地上一折。
借反折之力,我瞬轉身軀,刺中了一人的腰身!
那人慘叫一聲,我醞釀出一個百裡飛踢,把他從豎的踹成了橫的,自己又一個大後仰,往後方一刺。
這一劍直接刺進了第二人的手掌,我再一路搠刺,劍尖竟旋扭穿刺入腕部,直接暴力勾斷了手筋!
我再落地一個翻身滾躍,軟劍在我手中如傾斜的銀水一般展開,切割了第四人的腳筋和第五人的膝蓋。
紅紅白白的筋肉一出,我反手一刺第六人的胸膛,劍尖從他的後背露了一截,我頂著屍身往前一個豹子投林式猛衝,他背後露出的劍尖撞入了第七人的胸膛。
我一個半空飛躍,在空中刺中了要劈刺我的第八人,接著一個轉身下落,在空中把劍尖朝下,它就刺入了第九人的顱頂。我在屍身上狠勁兒一踢,借著踢力,我鷹旋鵠落般後飛,飛出一劍刺入了正在逃跑的第十人背後!
我緩緩起身。
轉頭。
隻剩下了梁挽和他的四個朋友。
而這些方才還殺氣凜凜的黑衣人。
如今被屠殺得連飯館裡下酒菜的豬羊都不如。
成桃李一臉驚愕地看著我,由於張大了口而顯得像是塞了個口球進去,“赤刀”吳漾眼看著我這一身裝束和這一把軟溜溜厲冷冷的劍,目光驟然爆縮。
“如此厲烈悍然的劍法,你,你是漠崖山第一劍,那個虐殺了幾個劍法大家的屠夫——關意?”
我冷眼一瞪,那公子哥似的成桃李幾乎駭得說不出話來,一下子低了頭去,吳漾也跟著肌肉緊繃起來,他們看著我的樣子似比剛剛麵對黑衣人的包圍更恐懼。
梁挽倒沉靜專注地看著我,目光中隱有溫和之意。
我看向他,這仿佛是我們第一次目光直接的對接。
我剛剛用的其實就是關意那一股悍烈霸道之劍,本以為可以殺個痛快的,把裝死一夜的憋屈釋放乾淨,可沒想到最後十個人這麼不經殺,我殺完後滿身的戾氣上湧,過去壓抑的痛與怒像全都反噬過來,讓我手癢癢,想著某個人的咽喉,又想著某個人的胸口。
可是對上梁挽的眼神,我心裡那一股沒燃燒完的暴虐之欲,就像驚駭巨浪遇上了一個收容所有的港口,我忽覺心中一空,手上的癢勁兒一去,邪火就無處施展了。
他見我身上殺意漸漸平息了些,終於揣了一絲寧光瀚海般的淺笑。
“謝謝你,最終還是出手了。”
這家夥,果然是一直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