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梁挽沒有上來,因為就他扔掉女孩這個瞬間,念小哭和華露濃已把他兩麵包抄,幾乎把他夾在了橋中間!
蕭斷石也緊接著越過三人,在橋麵上輕輕一點,想掠襲我和兩個小女孩兒!
此刻他可以放心大膽地偷襲,因為在他眼裡,當梁挽就在這座橋上的時候,我肯定是不敢做些什麼的。
而就在他騰空而起,一臉得逞的獰笑,且看上去無比接近我的咽喉和小女孩的咽喉時。
我麵無表情地、冷眼旁觀地。
提起一劍,砍斷吊橋的繩索!
蕭斷石的臉色瞬間陷入了無比驚惶絕望!
他根本沒想到我居然真能做到這個地步!
古橋瞬間倒斜下沉,橋上四人,包括梁挽在內,都立刻往下直直墜去!
一炷香後,我漸漸恢複了點氣力,從另外一條路到了吊橋的另外一邊。
梁挽還掛在吊橋的一個木板上。
他身上至少多了七個口子,隻有一隻手掛在一根搖搖欲墜的木板上,這一隻手就得支撐他的全部重量。
我就在風雨之中,蹲在了吊橋的邊緣,像他當初做完手術時看著我一樣,我的手托著腮,安靜俯視著他。
梁挽仿佛看見了我,唇角漸漸含起了一絲笑。
好像他在這時看到我,隻有看見朋友的歡愉。
可我沒有任何表情。
連為他擔心的表情也沒有。
我就那麼靜靜而冷冷地看著,也沒有半點拉他上來的手勢,也沒有踢他下去的用意。
我可以確定,我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具屍體那樣冷。
他把我當朋友。
他說要保護我。
他似乎已經很信任很信任我。
而他現在落到這個地步,都是因為信任我。
梁挽卻隻是靜靜地用手扒拉著木板,似乎沒有半點力氣上來,但他還是虛弱且平靜地看了看我,開了口。
似乎是要向我求救了。
“孩子……怎麼樣?”
我一愣,他卻隻是平靜地看我。
隻是在問孩子的安全,卻半點不為他自己求救。
我目光一垂,慢慢而冷冷道:“孩子已經沒事了。”
梁挽似乎終於鬆了口氣,支撐他掛在這木板上一炷香的動力,也就此消失不見。
他的手指似乎有些鬆動,而我還是沒有任何動作。
在這淒風苦雨之中,我冷眼俯視著他,就像看著一本與我沒有任何交情的書,就要被一頁頁被翻到儘頭。
終於,他的手徹底鬆動,他的人往下一墜!
卻有一道白絹似的物事兒,風馳電掣般往下襲去,卷住了他的手,把他往上一個提拉!
梁挽落地之後,才赫然發現,在絕境之中拉住他的,是他纏在我傷口處的雪白繃帶!
一種欣慰的愉悅下,他幾乎脫力地倒下,而我也坐了下來,慢慢地把繃帶纏回腰部。
他卻始終看著我,精疲力儘之餘,卻仍舊溫和不失關心地問道:“你還好麼?”
“你問我好不好?”我一針見血地指出,“如果不是我砍斷繩索,你根本就不會墜下去,不會淒慘而無力地掛在那這吊橋上。”
梁挽沉默了片刻,道:“我知道。”
“不管之前我是點穴也好暗算也罷,我從未真的讓你置身於生死絕境之中。可是,在砍斷繩索的那一刻,我是真真正正地放棄了你、背叛了你,我把你的命運完全交給了風速、水流、和木板!”
“因為那一刻,隻有你能纏住那三個高手,也隻有你在橋上,他們才能放心地三個人一起上來,我才能砍斷繩索,把他們葬入這水流中。”
梁挽沉默了片刻,麵上不見苦澀,隻有了然和釋然。
“那不是背叛。”
“這不叫背叛,那什麼叫背叛?”
梁挽冷靜地看向我,銳眼一亮道:“從你告訴我要來吊橋的時候,我就已經猜到你的全部計劃。”
我心中和手足幾乎是一樣地冰涼,我整個人幾乎是霍然抬頭看向他。
“你上這吊橋之前,就已經猜到了我會放棄你?”
梁挽隻認真地看著我:“我猜到了,我也覺得這個計劃可以一次性誘殺三個高手,我才跟你過來。”
“所以,這並不是背叛。”
“哪怕代價是你的命?”
梁挽苦笑道:“我不是沒死麼?”
我的聲音冷得幾乎不帶任何情緒色彩:“你以為我蹲在那兒看你,是在乾什麼?”
“因為你自以為是的好心害了我毒發,而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撐到下山的時候。那一刻,我是真的想過就這麼放任你掉下去……”
梁挽的聲音輕到近乎聽不見地去答複:“我知道。”
我筆直問候他的心臟:“我想你死,你難過麼?”
他的聲音輕得像承受不了一片落葉,笑卻有些濃鬱且渾濁,仿佛包含了太多難言的念頭。
“有,一點點吧。”
“隻有一點點?”
梁挽笑著,伸出手,好像是第一次,也許是最後一次,摸了摸我那被雨水衝刷得有些斑駁的臉蛋。
“也許,你曾經真的有一刻是想害死我。”
“可最後時刻,你不還是伸手救了我麼?”
我的銀牙微咬,聲色在雨水下顯得厲澀:“我伸手是為了掐你的脖子,你信不信啊?”
“沒有人會在自己腰間流血的時候這麼乾的,小關。”
我冷笑一聲,捂著腰間流血的口子,努力瞪大一雙恨眼去盯著他,可身上酸澀,臉上冷熱交替之間,我已經有些分不清這朋友和敵人,也分不清這雨水和淚水之間的區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