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梁挽似乎又改變了招式。
他一言不合,如雲望月般往前一個大撲,直接以全身心的重量向我撲抱而來。
而我卻無奈一笑,然後忽然閉目。
好像完全放棄了似的,讓梁挽也“咦”了一聲。
然後我閉著眼一直等到他撲到了極近極險的瞬間,我才瞬間往後一個大仰,當空橫掃幾劍!
既然速度比不過,就隻能在他近到不能再近的時候再出劍,讓他進一步地失去反應時間!
梁挽擰身一讓,橫出一棍打開劍鋒,然後瞬間在石塊上蹬了一瞪,借力飛掠而來,四肢和軀乾配合得沒有一絲滯澀,仿佛他全身上下的肌肉都連接了數十無形的線,線一牽而引全身!
這白鶴般一撲而至,他甩出一棍子扔我胸膛,而我以手肘回胸護體,硬擋了這棍,疼得我左肘猛顫,我右手卻毫無滯澀地一劍橫掃改為上挑,青光一閃便是一個倒轉劍尖,急向梁挽腮處削去!
他小呼一聲,再次落地翻出之時。
耳旁散卷的秀發已削去了一小節。
已經很近了。
我冷笑一聲。
笑是因為興奮,因為我已經很久沒打得這麼爽。
笑也是因為極度的緊張。
因為我感覺到在這番劇烈纏鬥之下,我的腰間已經開始隱隱作痛了。
接下來就是分出勝負的時刻。
再過幾招,不是他受傷,就是我出血!
而梁挽摸了摸被削去的秀發,冷冽目光一凝,足尖一踢,忽的踢出了一道巨石,攻我麵門!
我瞬間連削數劍,石塊兒碎裂翻飛之時,我看著有些架勢不穩,他借著這個空檔瞬間拉近距離,也拉到了我幾乎無法再用右手變招的一個距離,瞬間抓向了我持劍的右手。
我頓時露出一絲冷峻的微笑。
因為接下來才是最大的騙招!
他捉我右手,猛地一個翻轉,我卻不顧右腕脫臼傳來的劇痛,左手往後挪出一把“八麵漢劍”,以追雷逾星之勢,在他腰腹狠狠地一個側斬橫削!
梁挽頓時一個後仰倒飛,如被狂風吹翻的紙片一般,輕輕巧巧地落在了地麵上。
我一手持著八麵漢劍,一手持著軟劍,儘力不讓腰間的傷影響我太多,我冷笑道:
“你看看你的腰腹吧。”
梁挽苦笑:“不必看,也知道你破了一個口子了。”
他的腰腹處,果然有一道淺淺的血痕輕輕地蔓開,如處子留下的紅色吻痕一樣清純而欲絕。
他卻像一點也不在乎這個傷,而是以一種極專注的眼神看著我。
他好像從這一刻開始,才真真正正地知道我。
知道我為什麼脾氣這麼差,還能活這麼多年。
知道我為什麼腰間有舊傷,卻還能殺那麼多高手。
他冷靜而敬佩地看了看我,這是我第一次從他臉上看見敬佩的神色。
然後他收了笑:“你騙了我。”
我笑道:“我哪裡騙了你啊?”
梁挽銳眼一眯:“你開頭故意使用軟劍,其實是在誤導我,你讓我以為——你的軟劍輕盈,用起來比你的重劍要快。”
“實際正好相反,你的重劍反而比你的軟劍還快!”
我笑得有些得意:“軟劍是我最不擅長的劍法。”
因為軟劍的最大優勢就是劍路詭異,可以轉折騰挪於無形,可它的最大劣勢也是於此,轉折需要時間,需要用身法和步法做出彌補,有時解題的最佳思路反而不是軟劍。
而重劍雖重,可不需彎曲一氣嗬成,直接戳刺,比彎彎繞繞著旋轉戳刺更快、更狠!
兩點之間直線最短!
所以我重劍反而快於軟劍,直球就是大於彎彎繞!
梁挽笑道:“你在開頭誤導了我一重後,方才又進行了第二次誤導。”
“你故意顯得架勢不穩,實則是引我近身,因為隻要我在七步之外,你根本沒辦法跟上我的速度。近身之後,你讓我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你看似最快的軟劍上,我翻折你右腕時,你便用左手瞬間換劍,斬我腰腹!”
“好一個聶老板!好一把八麵重劍!”
“你這重劍,居然使得比軟劍還收放自如。”
我歎了口氣,慢慢地走近他:“你其實也把我逼到了死路,你的速度和力道實在太猛,你的功夫比我想象得還要清奇詭異。但剛剛那個瞬間,你明明可以重擊我胸膛,猛打我的腰腹,隻要你下手狠心一點,你可以讓我受點輕傷,你也不用受腰傷的……”
梁挽眉間一凜,歎道:“可在一開始,我就下定決心不讓你受上任何新傷的……”
我一愣,道:“那你的賭約是?”
他歎道:“我的賭約是讓你出血,這個血可以是舊傷崩裂的血,畢竟你的舊傷本來就得拆個線,但它不必是新傷的血啊……”
我內心無比複雜,麵上卻冷眼看他:“所以你圍著我奔騰轉旋,隻是為了讓我發力疲憊?”
“不想讓我受新傷,算什麼比試,瞧不起我吧?”
梁挽的臉色漸漸蒼白了幾分,臉上卻依舊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