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錯卻目光擔憂地看向我,苦笑道:“可是聶哥,你已儘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相信彆人了,也許連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給了很多人很多次機會,隻是能抓住這個機會的人並不多,或者一開始抓住了,後來也跟不上你的速度。”
“能抓住你的,能跟上你的人,必定是這其中的佼佼者。”
“如果真有一天遇到這樣優秀的人,上蒼一定不會薄待你和他,它會讓你更早看清一個人,也更早信任一個人的。”
我有些詫異地看向小錯,因為他其實是個很有主意的人,隻是在很多時候他都會選擇讚同我,選擇附和我和迎合我,選擇做我的一道影子而並非我的一個朋友。
可現在,這道影子似乎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並且迫不急的地想要與我分享,想讓我也同他一樣振作起來。
想到這兒,我隻笑了笑:“你這麼有主意,怎麼平日裡不多和我說說?”
小錯笑道:“聶哥平日也不會去這樣反思自己的言行啊,我又何必把這些主意端給你看,豈非白白惹罵?”
我卻拍了拍他的肩膀,認真道:“可從現在開始,我希望你更多地是去做我的朋友,而非做我聶小棠的一道影子。”
小錯沉默片刻,有些猶豫道:“我喜歡做聶哥的影子,是因為我喜歡看到聶哥開心,如果我專心去做聶哥的朋友,我可能會說出一些與聶哥所想完全不一致的意見,這或許會惹你生氣的。”
我卻學著某個人的樣子豁達一笑:“你若因怕我生氣就不說,我倒更加傷心些。更何況,我也很難對你真的生起氣來啊。”
說完,我二人相視一笑,在陽光下邊走邊說,好像因為某個家夥的影響,我真的能夠更好地去反思一些過去的事,一些過去的人。
直到我回到了棠花酒肆。
我吩咐的第一件事,是叫小錯幫忙在酒肆的菜單招牌旁,立個八榮八恥的木牌,並且托人在城中大肆宣揚一番。
這種基礎的知識,那穿穿應該知道吧?
如果他真在附近,且能自由行動,怎麼著也得現個身?
我吩咐的第二件事,是找了兩個年輕精乾的遊俠,托他們幫我進一步找尋一個人的下落。
這個人不是彆人,正是這本書的男主唐大俠,唐約!
讓梁挽黑化的路線,對我來說是走不通也不想走的,但我至少在這其中發現了一點,我即便沒能讓他完全黑化,在過程中我依舊得到了一點積分。
那為了繼續薅係統的羊毛,不徹底斷絕回家的路,也許我是該考慮見見唐約這個人。
他到底有什麼能耐成了日後聞名遐邇的唐大俠,又有什麼能耐在未來聯合四方之力,去鬥倒一個如日中天的聶家?
我想知道,一個能殺死聶楚容的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他是真的那樣熱血赤誠,一番俠肝義膽?
還是如係統概括的那樣,他其實精於易容偽裝,在不同人麵前擁有不同麵孔,甚至心機深沉,為了行善救人而不擇手段(比如女裝勾引老攻去騙解藥),而在這不擇手段之餘,他偶爾也會傷到彆人?
如果是後者的話,那除了一番熱血心腸之外,這個男主還算是有點算計人心的茶味兒在身上的,豈非是一個白化版本的聶楚容?
他在聶楚容的死又扮演了什麼角色?是關鍵還是不關鍵?
如果沒了他,聶楚容是否也能順利死去?
若他一直在,他這些年在做些什麼,為什麼不更早動手?
我歎了口氣,發現要自己時刻抵擋得住回家的誘惑,實在是一件極難極難的事兒。
我才剛剛花了巨力,抵住了不去害梁挽墮落黑化的心思。
可此刻越想越心思旖旎,越念越有疑慮,竟又生了一股子難以抵越的雜心。
我該不該去把唐大俠這個人找出來?趁著他羽翼未豐、名聲未成的時候做點什麼?
可萬一我遇到唐大俠,一邊想著回家的誘惑,一邊對著他生了殺心狠意,又該如何收場?
而我找的這兩位幫忙尋找唐大俠的遊俠,一個就叫談夜,一個叫孟尋,都是外地而來,遊連於此,他們走南闖北,比我消息廣博,也比我善於搜羅和追尋。
這其中,孟尋是個寡言少語,但該出手時就出手的小哥,他的話不多但招式很多,他的背景不明但眼睛很明,他不喜歡很多人,但至少他足夠喜歡我。
談夜是個能從白天談到夜晚,像小太陽一樣閃閃發光的樂小子,他憑這豁達明朗的性子,和清秀明淨的外貌,收了不少人的心,也叫我對他感了興趣。
當我把他倆約到棠花酒肆的後院,且問到唐約的時候,兩個人幾乎同時陷入了沉默。
但沉默的理由卻各有不同。
孟尋沉默,是因為這個找人任務的難度。
“聶老板對我有恩,在下不敢作假。我確實聽人提起過這個唐約,他最近出現是在襄州一帶,在那之後就沒了蹤影。聶老板要我找他,是想見活人,還是見死人?”
活人是找人,死人是尋屍,亦或是尋仇。
我笑了笑,沒有正麵回答,隻是敲擊他的思想道:“唐約肯定還活著,不必懷疑。”
我接著看向仍舊沉默的談夜:“小談,小孟已經說完了,你還在傻樂什麼?”
與孟尋那股沉思者性質的沉默不同,談夜的沉默卻更多的是因為興奮,他本就生的好看,比孟尋獲得的青睞更多,此刻也幾乎是眼睛一閃一閃地看著我,像精彩紛呈的一出故事,眼波則像一個個驚歎號的浪頭拍過來,看著又鮮嫩又迷人。
見我看他,他便昂首挺胸,闊然笑道:“自從上次受了聶老板的恩惠,我就一直想要個報答的機會,如今可總算等來了——關於這個唐約,我確實聽過他的更多消息。”
我目光一亮:“你且說來,他可有在彆的地方出沒?他最近都做了些什麼?”
談夜侃侃而言道:“我聽說他在襄州是與一夥賊人發生了衝突,那些賊人背後有當地土豪大族萬家的支持,平日裡欺男霸女、替富人大戶搶掠窮人的田畝、極是可恨。往常誰遇到都得躲,他倒不躲,反而使計把萬少爺打了一通,把萬老爺家禦賜的寶刀名劍都給毀了,這下惹出了通天的禍事,才不得不暫時離開襄州。”
這倒是比孟尋說的還要有趣生動幾分,簡直像是個故事一樣,讓我忍不住笑道:“你聽誰說得這麼詳細,怎麼像是你親眼見過的一般?”
談夜笑道:“當然是聽說書先生說的了,茶館的先生說得可好了,我一有機會就去聽,每次到個新地方也去聽,知道的可比某個人多。”
孟尋卻淡淡道:“茶館說書多有誤傳和謬言,豈能一概當真?小談還是收收性子,彆在這兒誤導聶老板吧。”
談夜瞪了他一眼:“你這莽漢懂什麼?我聽書過後也去找朋友確認過,這個唐約,後來又在介州與興州出現過,最近好像是到了明山鎮附近。”
我心中一動,幾乎霍然站起:“你說什麼?”
“唐約,此刻可能就在明山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