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帶著牧小滿忙活了一天,直到太陽快要下山了才回到院子。
期間牧小滿還跟著十八又去了一趟秦婆婆那裡賣獵物,秦婆婆一見她也在,臉上的褶子都變多了,算盤讓她打得啪啪響,非要拉著她嘮家常。
話裡話外都是在打探,今兒她們院子是來的什麼大人物,十八悶頭悶腦的性子什麼都不說,秦婆婆隻能可著牧小滿打聽,牧小滿也沒明說,隻說是家裡大人認識的一個朋友,知道她們在這兒過來看望一下。
三兩句話讓秦婆婆把她們院子裡的人一頓誇,往常需要拉扯的抹零,這回都不需要她們開口就利落給了。
兩人踏在回去的路上,遠處工廠的煙囪還直直冒出濃重的白煙,夕陽落在她們背上,在前方拉出兩道長長的影子,像是一長一短的兩根筷子。
路上她們還聽了一耳朵哪個窩棚的誰誰誰死了,夜裡兩個人吵架讓一塊兒搭夥的給捅死的,據說是聊將來要是發達賺了500萬該怎麼花,聊著聊著就吵起來了,搭夥的覺得他給少了,虧待兄弟,一生氣就沒控製住。
小鎮上的人都是習慣搭夥過日子,隨便在哪兒認識的朋友、兄弟、戀人待在一個窩棚,大家輪流守夜,保障安全,誰都不想晚上還睡的正香,就被人摸進來殺了,也就是她們院子,一個個警覺的賊還沒進來就能醒。
在集鎮上死人並不需要理由,死就死了,什麼都沒有了,但要是一塊兒搭夥的出現這種事,另一個的下場並不會好到哪裡去。
十八並沒有理會這些零碎瑣事,她帶著牧小滿準時踏進院子,把今天的收入放到院子裡的桌上,推給衛樊離。
衛樊離低頭扶額,無奈道:“十八啊,都跟你說了,你賣獵物的錢你自己拿著,想買什麼就給自己買,不用每次都讓我給你收著。”
十八麵露糾結:“我沒有想買的。”
“那你也自己拿著,不許再給我了。”衛樊離說道,“不許一直存著不動,要花出去知道嗎?去體會生活啊。”
“……知道了。”十八為難地看著桌子上那一大把零錢整錢。
牧小滿還是跟著她們一起吃飯,隻是今天吃飯的時候,衛樊離忽然問她:“殺過人嗎?”
她楞了一下,想了想那晚的兩個小賊最後是死在十五手裡,又回顧原身的記憶,最後模棱兩可道:“沒直接殺過。”
原身殺過,不止一個,她沒有,但她不想說謊。
人在殺了人之後的身體反應和生理反應騙不了人,她不想到時候還要費勁圓回來今天的謊。
似乎是對她這個答案不太滿意,衛樊離皺了皺眉,繼而道:“那怕不怕死?”
牧小滿笑了:“在這個世道,我都不怕活著,又怎麼會怕死?”
聞言,衛樊離平靜的看向牧小滿,微微勾了勾唇角。
一片安靜中,二虎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多吃點。”
一瞬間,牧小滿的第六感有了反應。
飯菜是大家一起吃的,不可能單她這份有問題,再說現在她快算半個薪火的人了,衛樊離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想殺她,第六感的反應並沒有遇見殺意時那麼強烈,說明二虎對她沒有殺意。
心中猜了很多個可能,但牧小滿還是像往常一樣,吃了八分飽。
在獨自回房間的路上,她聽到了跟今早一樣旋律的口哨聲,心裡隱約覺得會發生什麼,她特意留了盞燈。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天色完全黑了下來,牧小滿躺在被子裡靜靜合上眼等待著。
她聽到二虎鎖院子的聲音,聽到她們回房休息的聲音,所有的聲響在一扇扇門關上後靜寂了下來。
下一刻,整座院子忽然陷入徹底的黑暗,而牧小滿的房間外,多了兩道身影。
門被打開,黑暗中,怕她以為是壞人,兩道人影還故意咳了一聲,也正是因為知道了來的是十五和二虎,牧小滿在被帶走時才沒有反抗。
大概過了幾分鐘,扛著她的人帶著她來到了一個山洞裡,一路上她隻能感受到夜風在呼呼吹著。
到了地方後,她的眼罩和繩索都被取下。
牧小滿打量了這荒蕪的山丘,咽了口唾沫:“……月黑,風高,殺人夜?”
“想什麼呢?”十五涼涼道,“這山洞裡,有一朵花,名叫藍曇花,這朵花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開,但你要做的,就是摘下盛開的藍曇花,拿回來。”
聞言,牧小滿眨了眨眼睛。
她意識到,這個聽起來很簡單的任務,其實並不簡單。
藍曇花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開,那就意味著她這期間都必須待在山洞裡,這山洞看起來很深,裡麵漆黑一片,不知道有沒有潛在的危險。
“進去吧。”二虎說道,“你必須時刻保持安靜,因為藍曇花受不得驚嚇,藍曇花從盛開到敗落,隻有十秒鐘時間,山洞裡也會有蛇蟲鼠蟻,你最好不要驚動它們。”
牧小滿點點頭,抬起腳走了進去。
現在是午夜十分,這裡確實很黑,什麼都看不到,偶爾山洞中會吹出來涼涼的風。
她扶著山洞的牆壁,緩緩走到山洞的最深處,剛走到,就看到前方的那朵發著藍光的花苞。
一汪小小的深潭上,兩株藍色的花苞盈盈而立,牧小滿屏著呼吸,用微不可查的慢動作一點點靠近這兩株花苞。
她靠坐在山洞的石壁上,將呼吸隱到微不可聞的境界,就那麼靜靜看著。
失神一般,四點藍光清清冷冷的佇立著。
牧小滿懸著的心剛放下來,就感受到周圍細細碎碎的聲音,身邊的蟲子來回行走,不知道在忙些什麼,她輕輕側躺在地上,眼睛緊緊盯著水麵上的藍曇花。
靜謐的黑暗中,唯有她與自然。
剛開始,牧小滿是享受的,可漸漸,她發現,身體會不斷傳出很多信號,為了讓自己與環境融為一體,牧小滿強自不理會這些。
時間過了很久,久到牧小滿開始困倦。
但她不可以。
不能動,不能睡,要一直盯著水潭上的幽幽藍光。
她當然清楚人是不能長時間待在這樣黑暗寂靜的環境裡,更何況這裡到處都是蟲子和爬來爬去的螞蟻,她應該害怕或是恐懼的。
但她沒有。
她很想告訴她們,這個方法對她來說效果可能並不明顯,因為在她那個賭鬼爸爸把家裡所有東西都賣了後,媽媽想出門賺錢,根本顧不上她,那時候隻好把她一個人鎖在家裡,結果她媽不小心摔倒撞破頭,被人送進醫院躺了三天。
她靠著家裡僅有的一點食物活了三天。
當一個人習慣了孤獨,就很難再被人用孤獨打敗,這次隻是不同於,她必須一直清醒。
為了節約身體的能量,牧小滿努力地讓自己平靜,她儘量放空自己的大腦,也會保持呼吸的頻率。
經驗告訴她,不能慌,不能亂。
實在有些挺不住了,她就睜著眼睛,點開腦海中那個泛著幽藍光亮的麵板。
係統的麵板已經不再是當初看不清楚的模樣,最讓牧小滿關心的,就是上麵‘人物屬性’這幾個字。
自從上次係統發布任務,讓她增長了1.0屬性的力量,她就再沒接到任何任務。
但牧小滿後來自己測試過,就算是這一點的力量,也讓她足夠與成年人媲美,點開界麵,上麵隻顯示著兩項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