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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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鎮子有些古怪。

這是個偏僻的鄉間小鎮,阿沅跟著季陵、薛時雨二人一路向北,天地茫茫渺無蹤跡的尋殺害他們父母的大妖,沿途這姐弟倆便接點除妖的活當作盤纏。

在這個小鎮落腳也是受了鄉裡裡正的委托,阿沅白日藏在傘內跟著聽了一耳朵。

這個鎮因遍地開滿了芙蓉花因此叫“芙蓉鎮”。可阿沅是見過芙蓉花的,芙蓉花雖美豔但遠遠不及這鎮上的這片花海,若說天下百花十分姝麗,這芙蓉鎮就獨占了八分。

實在太美了,朵朵姝麗芬芳,那一片片花海像燃燒的火焰一般,萎靡到了極致。

阿沅是極喜歡的,但薛時雨一踏進這小鎮就對季陵耳語:“大凶之兆,小心。”

季陵本來就少年老成,天天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那雙鋒利的劍眉自踏進這個鎮子後就沒放鬆過。

這修真界一直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其實不光是修真界,大千世界都是這樣的,越是美麗的事物越是凶險,但這嚇不到阿沅,她本就是已死之人,有何顧慮?

因此這兩人一鬼的旅程,隻有阿沅當做遊玩,鎮日沒心沒肺的,季陵和薛時雨不是憂這個愁那個,就是在吵架的路上。

就算在一起也是一對怨偶!

無趣的緊!

白日被迫藏在傘裡,被迫看著季陵二人貼耳私語的時候,阿沅總這麼陰惻惻想著。他們在這個鎮上盤桓了半月有餘,起先這鎮上雖透著詭異但一直相安無事,直到七天前的滿月之夜,鎮上一屠夫失足落入湖底淹亡,就像一枚石子打破死寂的湖麵,後麵接連七天,每天都有人半夜去投湖,投湖的有種菜的農婦,有高官大戶,有老也有少,無一例外全是夢遊夜半投的湖。

前三個來不及救,後幾個倒是攔了下來,但終日陷入昏睡之中,離死也不遠了,那裡正說,自十年前開始每年芙蓉花盛開的季節便會死人,一天死一個,直到芙蓉花敗。

誰不知這花透著股邪性呢?他們也動過除了這片花海的念頭,然而這花越燒越多,到了今日幾乎都快把鎮子都包圍了,他們實在沒轍了請了好些個江湖術士無一不是擺手請辭,更甚者拔腿就跑,裡正見薛時雨、季陵二人年少但初生牛犢不怕虎,失望之餘也是存了一份僥幸。

薛時雨和季陵為此事白日奔波,夜晚還得防著有人投湖不得好眠,兩人因此倒少吵了許多架,阿沅呢白天藏在傘裡不是吃就是睡,偶爾翻幾頁《毒物圖鑒大全》解悶,對季陵二人除妖的進程不是很在意,因為她知道季陵這人脾氣差歸差,但是個極其聰明且有能力的人,跟著他三年還沒見過他除不了的妖,隻是時間問題罷了。

果然季陵這幾天眉頭漸漸鬆了,阿沅估摸著不日就要和芙蓉鎮告彆了,哪成想臨到頭被情花蛇咬了一口。

不能想不能想,一想到這阿沅就胸悶。

她晃了晃頭,本就不甚清晰的大腦好像更暈了。

女孩兒攙扶著她,嗔怪道:“阿沅,你怎麼不看著點兒路呢,摔了可怎麼辦!”

阿沅看著麵前言笑晏晏的少女,腦子一片混沌,她和她呆在一起多久了?幾炷香?幾個時辰?幾天?

她好像和她說了許許多多的話,包括季陵包括薛時雨包括那隻該死的情花蛇,她們就像世間所有親密的手帕交那樣,把所有的歡樂和苦惱全告訴對方,她知道這個女孩兒和她一樣都是鬼,也知道這個女孩兒同她一樣都是失去記憶魂無所歸的野鬼。

女孩兒比她還慘一點兒,她連自己的姓名都不知。

她們同樣的寂寞孤獨。

女孩兒把頭搭在阿沅的肩窩,晃著她撒嬌:“阿沅,留下來陪我好不好?好不好嘛?”

女孩兒依偎著她,兩人靠的極近,女孩兒發間芙蓉花的幽香一陣一陣的往鼻子裡鑽,阿沅呼吸之間全是這個味兒,幾乎有些飄飄欲仙了。

當下就想點頭,然而在將要點頭的一瞬阿沅還是艱難的、搖了頭。

在阿沅看不到地方,女孩兒臉色陰了下來,然而依舊是一口吳儂軟語:“為什麼呢?留在這裡不好嗎?”

阿沅還沒說話,眼淚先流下來了,季陵和薛時雨兩人交疊的剪影依稀在眼前:“我……我不想看到他們了……我討厭他們……”

“這樣啊。”女孩兒抱緊了阿沅,探著頭看她,姣好的麵容上掛著嬌憨天真的笑,“我幫阿沅好不好?”

阿沅怔怔看著眼前的少女,恍恍惚惚的點了點頭。

因為少女想要她點頭。

果然少女開心極了,更加緊的攬著她,在她耳邊興奮的說著:“那我幫了阿沅,阿沅可不能耍賴,要留下來陪我啊,陪我直到……膩了為止,好不好?”

阿沅定定地看了少女一會兒,那香味兒無孔不入像隻大網俘獲了她,她終究點了點頭。

女孩兒臉上揚起笑弧,她們背後是靜謐的湖譚,月兒高高的掛在夜空在湖麵上投下一道殘影。

她們於花海之中,隻見女孩兒折下一株芙蓉彆在阿沅耳畔,攬著她,對她說:“你瞧,她來了。”

不遠處,蘆葦被層層撥開,一道修長又纖細的人影由遠及近。

是薛時雨。

她麵無表情,仿若一隻遊魂向阿沅走來。

女孩兒在她耳畔孜孜不倦吹著暖風,香氣醉人:

“我們把她推下去好不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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