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雖才是二月初,可禦花園早已是柳綠花紅,鳥語花香。今年是乾隆六年,三年一度的選秀照例舉辦,因著禦花園風清水秀,景色宜人,容音便做主把選秀的地點放在了園中的延暉閣。
選秀雖是繁忙,可容音也不過是過問一二,前麵的環節自有嬤嬤和宮女們操持,她隻要在殿選時與弘曆掌眼便好。
容音想著選秀的時辰,心裡也很雀躍。一是可以見到瓔珞,二來弘曆有了新選宮嬪,必然要去寵幸她們,一時之間她也不必麵對他了。
待明玉為自己梳妝完畢,容音便坐了鳳輦往禦花園而去,明玉跟在輦旁,後邊跟著數個小宮女小太監。到了禦花園宮門口,容音便讓明玉一人隨侍在側,其餘的隻叫遠遠跟著。
這日晴光正好,禦花園延暉閣外站著爭奇鬥豔的秀女,一個個人比花嬌,如花似玉。縱使沒有儀駕彰顯皇後的尊貴身份,秀女們也知來人是這宮中的貴人,衝撞不得,便急忙按著嬤嬤教的禮節行禮。
容音並未在這些秀女上費心思,徑直朝延暉閣走了過去。她方一離去,秀女們便起身湊作一堆,嘰嘰喳喳地討論著。
容音穿著一件明黃色的旗裝,其中圖案以繡鳳為主,點綴著幾朵牡丹,發髻上插著金鳳珍珠流蘇釵,耳上墜著明月耳鐺。
一身裝扮與容音雍容似空穀幽蘭的氣質相得益彰,既不失皇後的尊貴身份,又讓人感覺如沐和風。
容音剛坐下歇了一會兒,高貴妃和弘曆便先後而來。高貴妃滿頭金翠,由貼身宮女扶著,扭著腰身就進了延暉閣,朝著容音輕輕一福身道:“恭請皇後娘娘聖安。”
“免禮。”
容音目不斜視,瞧也未瞧高氏,隻不停轉著手中的那串水晶念珠,對這場選秀心不在焉。
反正是選過一次秀的,再選,也隻是那幾個妃嬪而已。所幸選中的秀女裡也沒有心腸過於狠毒的,容音也沒有必要刻意把她們給落下。
容音風輕雲淡的模樣落在高貴妃眼裡,她一下子便不舒服了,啟唇道:“皇後娘娘,這屆秀女品質不俗,倒是有幾位清麗可人的。”
若按以前,容音必說這選秀的規矩的賢惠與否,與相貌不相乾,可高氏轉眼就會將話題扯到皇嗣上來戳她的心窩。
可是這回,容音絕不會給她這個機會。
是以,容音微微一笑,道:“那貴妃可要幫著本宮,好好給皇上選幾位容貌上佳的妹妹,儘快為皇上誕下幾位聰明靈秀的皇嗣才好。”
永璉的早殤是她心中的傷疤,可高氏蒙受恩寵以來,從未有喜,也是她心中的痛楚。此後,她絕不會被孩子輕易打倒,便隻有一人,也要帶著希望好好活著,但若有人敢傷害她的孩兒,她必要拉著此人下無間地獄。
高氏聞言,氣得眉毛一豎,登時就要發作,外麵傳來李玉唱嗬的聲音。
容音與高氏皆起身迎接,姿態恭敬。弘曆穿著一身朝服進得殿來,手裡還握著一柄紙扇,上前就先把容音扶了起來,至於高氏,餘光都未施舍一個,氣得她牙癢癢。
弘曆帶著滿袖墨香,臉上是漫不經心,如前世一樣不在意這場選秀。容音坐在座上,朝弘曆一望,弘曆見了,報以淺淺一笑。
容音心神一晃,仿佛又回到了兩人少年夫妻的恩愛時光,隨著秀女們魚貫而入,她才慢慢地收回了逸散的心思。
前三位秀女進來,弘曆照例毒舌,嫌這個太瘦,這個太胖,那個又太黑。容音掩唇一笑,不由得悄悄拽了拽弘曆的袖子,言行之間,頗有少女的嬌態。
弘曆很享受皇後的撒嬌,拿起扇子,借著扇風的遮掩與容音耳語一句。容音臉上笑意一僵,坐正了身子,離弘曆遠遠的。
說好的,要放棄弘曆的愛情,隻做他賢惠溫良的皇後便好。現在,就給大豬蹄子認真選秀。
弘曆隻當皇後害羞,哈哈一笑也不再言語。
瞥見高氏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的樣子,容音心情都爽快不少。底下秀女走馬燈似的,轉眼間就輪到了太常寺卿雄山之女烏雅·青黛,年十七。
隨著李玉的唱嗬,烏雅·青黛慢慢走上前來,翩然生姿,楚楚動人。她輕靈地走上前行禮,行經之處的繡花地毯上有一行粉色的蓮花。
容音的心沉了沉,張口欲言卻沒有說話。前世的話沒有奏效,這次自然也不會。何況也是烏雅氏咎由自取,且她沒有心機,被人算計,離了宮也是一件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