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傅恒離去,容音拆下穗子,在掌內握得緊緊的,這是蘇靜好打穗子慣用的結法,穗子在掌心握了半天。容音忽然高聲喊明玉,“明玉,取燭火來。”
明玉捧著一盞明燈來,容音將穗子的底端點燃,靜靜看著它燃燒,直到剩一丁點兒時,一手扔進了腳邊的淨盆裡。
“娘娘,”明玉睜著無辜清澈的雙眼,看著娘娘奇怪的行為,不明所以。
“主子,午膳已經備好,請娘娘移駕用膳。”瑤兒掀了外殿簾子,隔著裡間的珠玉簾子道。
容音收起了桌上的玉佩,神色輕鬆,“你明日挑幾綹彩線來,本宮要給傅恒打個穗子。”
“是,”明玉滅了燭火,扶著容音去用了膳。
陽光透過蟬翼紗照在殿內,景泰藍三足雙耳香爐中冒出縷縷香煙。容音遣退了眾人,慢慢打開了傅恒送來的黃緞麵的折子,弘曆冊永璉為皇太子的文字躍然紙上。
再次看到這個旨意,容音的心仍然陣陣地抽痛,感動。
弘曆是一個皇帝,容音無法要求他像她一樣去愛永璉,可是把永璉冊為儲君,已經是弘曆對孩子最大的愛了。
容音把折子捂在胸口,輕輕地抽噎。
良久,她的心還是冷了下來。即便弘曆做到了一個皇帝該有的極致,可他終究還是一個帝王,是愛而不得,是無可奈何。
將折子裝好封塵之後,容音喚了宮人進來,重新勻麵梳妝,又恢複了作為一個皇後的完美端莊。看著鏡中的美人麵,容音低語,此後,隻做優秀的大清皇後。至於弘曆,隻是相敬如賓的陌路人。
容音綻放出一個溫柔完美而又不失氣勢的笑,起身搭上明玉的手道:“明玉,聽說愉貴人患了咳疾,本宮去探望探望,順便散散心。”
明玉應是,扶著容音小心翼翼地往永和宮而去。所經之處宮人退讓,無不畢恭畢敬,明玉這才舒坦,這些日子主子不理事,今日才算恢複皇後該有排場威風。
剛過了永和門,容音便瞧見永和宮主位怡嬪慌慌張張地跑來,張口閉口要容音救愉貴人一命。容音微笑,一雙湖水般清澈的眼睛看向她,“怡嬪,你可有何事瞞著本宮?”
“嬪妾有罪,阿妍她身懷有孕,為求穩妥,嬪妾才謊稱阿妍患有咳疾,如今愉貴人與皇嗣危在旦夕,還請娘娘救命。”對上容音穿透人心的眼神,怡嬪俯身一跪,哭著磕頭請求。
容音擺手,叫明玉把怡嬪扶了起來,平靜道:“本宮是皇後,六宮之主,遇到此事自然不能不管。你放心,高氏真敢如此膽大,本宮定會給愉貴人一個交代。不過到了永和宮,一切都要聽本宮的,切記不可多嘴。”
怡嬪這才心安,隨在容音後邊匆匆趕往永和宮。偌大的永和宮空無一人,行至愉貴人所住的偏殿,便聽見殿裡嘈雜的吵鬨聲。
容音一進殿,便看見高氏端坐著,愉貴人被她的宮女按著,一個太醫硬往她嘴裡灌藥,愉貴人的宮女芳草懇求著死命阻止。
容音掃了眾人一眼,走到主位上坐下,喝了茶才淡淡開口,“愉貴人跪著像什麼樣子,還不趕快起來。張院判,給愉貴人診脈,看她是患了咳疾,還是身懷有孕。”
張院判診了脈,對容音回道:“啟稟皇後娘娘,愉貴人的脈象圓滑如珠,有力而回旋,快速而不停滯,確實是有喜之征,至於咳疾的症狀,微臣未曾診出。”
“不錯,”容音頷首,淬了寒冰的眼神望向劉太醫,“劉太醫,那你是如何診斷出愉貴人患了咳疾,還要強行灌藥!”
“這……貴人確是患有咳疾。”劉太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緊張的瞥向高貴妃。
容音溫和一笑,看向高貴妃的眼神十分慈愛,“高氏,本宮聽你剛才請安時,聲音不太舒服,這枇杷膏清熱利嗓,就賞給你了。畢竟,貴妃唱得一嗓好昆曲,這壞了嗓子可就不好了。”
“臣妾無病,用不著。”高氏眼神一橫,拒絕了容音的賞賜,目光從容音轉到的怡嬪身上,“大膽怡嬪,昨夜燕喜堂你明明說愉貴人患了咳疾,如今說她身懷有孕,可是故意誆騙本宮?”
“高貴妃,”容音提高了音量,“怡嬪不是太醫,自然不能診脈斷症,若說誆騙,可就嚴重了。她那,也是無心之失。”
“不過,若非你,也診不出愉貴人的喜脈,本宮還要代她多謝謝你了。”容音放下茶盞,滿臉地溫柔感激,“明玉,你去長春宮,把本宮那柄玉如意拿給貴妃,禮輕情意重,還望貴妃不要嫌棄本宮的東西不好。”
容音說完,不待貴妃說話,就斥責了劉太醫,“劉太醫年紀大了,做事糊塗,以後就彆再太醫院當值了。張院判,本宮把愉貴人的龍胎交給你,出了何事,本宮唯你是問。”
劉太醫和張院判都磕頭謝恩,容音甚為滿意,也不看高貴妃那難看的臉色,就徑直離了永和宮,往禦花園散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