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傍晚,夕陽的餘暉給輝煌的紫禁城塗上一層金光,披著金衣的鳥兒振翅飛過重重殿宇,隻為歸巢。
弘曆聽說容音蘇醒的消息,丟下奏折就來了長春宮。容音正喝著藥,一看見弘曆,眼裡的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掉了下來。
“皇上,我好想你。”容音向他伸出雙臂,攀上了他的肩頭。
弘曆從沒見過皇後如此失態的樣子,也是第一次遇見她如此柔弱地嚎啕大哭,便是永璉薨逝時,她也隻是無聲垂淚,一時間手忙腳亂地為她擦淚,嘴拙地安慰道:“不哭了,不哭了。”
容音在他懷中嗚咽,弘曆心痛又難受,揮手打發走了奴才,緊緊抱住了容音,輕輕地安慰她,任她哭泣。
許久,容音才停了下來,一邊擦淚,一邊道:“臣妾失態,讓皇上見笑了。”
弘曆素來愛乾淨,此刻衣裳被淚水浸濕也毫不在意,握住了皇後的手道:“你沒事就好。”
容音道:“皇上說的話,臣妾一直聽的到,可是就是醒不過來,就像陷在深深的噩夢裡。可是現在,這噩夢終於結束了。”
弘曆點頭道:“是,一切都過去了。”
容音把手伸到枕頭下,把先前明玉交給自己的護甲拿了出來,冷聲道:“皇上,這是高氏的護甲,是她把我推下了禦景亭。”
“朕知道,可高氏已經過世了。”弘曆麵色不變,容音卻痛恨地咬牙切齒,“高氏臣妾無法追究,可是這件事臣妾必須要查,禦景亭絕不會無緣無故地引來天蝠,臣妾的孩子,差一點兒又沒有了。”
“死者為大……”弘曆的目光裡帶了為難,“況且,當夜捧鹿肉的宮女已經暴斃,高氏身邊的芝蘭也已自儘殉主,此事無從查起。”
容音聽了,閉眼旋即又睜開道:“臣妾知道了,臣妾不追究此事了。可是皇上,臣妾要瓔珞回來,她在我身邊,臣妾才能安心。”
弘曆的目光變了,容音卻道:“高氏已死,可是臣妾還是心懷擔憂。隻要這孩子一天未出世,臣妾就無法安心。”
良久,弘曆才道:“朕知道了,皇後好好養身子,朕還有政務,你好好歇息。”
弘曆走了,明玉進屋來道:“娘娘,皇上走了,繃著臉好像很生氣。”
容音腹誹,她拿高氏之事和他交換瓔珞回長春宮,弘曆自然不高興。不過她卻全然不在意,反而喜道:“明玉,你去辛者庫,把瓔珞接回來吧。”
明玉歡天喜地地把瓔珞接了回來。瓔珞看到容音躺在床上的模樣,扶著她的腿,眼淚一下子就冒了出來。容音安慰道:“瓔珞,我的腿沒事,葉天士說了,隻是長時間昏迷才無法動彈,經過一段時日,一定會康複如初的。”
瓔珞這才轉哭為笑,嘴犟道:“奴才才沒哭呢,娘娘看錯了。以後,我會一直陪著娘娘的。”
接下來的日子,容音過得簡單又充實。弘曆常來陪她坐一坐,說說話,餘下的日子便緊閉宮門,過自己的生活。瓔珞為她按摩雙腿,明玉便在一旁伺候,偶爾憤憤不平,說純妃頗得盛寵,昨兒和皇上賞雨,今兒和皇上撫琴,嫻妃執掌後宮,在太後那兒討好賣乖。
聞此言語,容音神色寬和,摸著肚子,對此全然不在意。隻要富察一族在,隻要弘曆的情分在,隻要她沒死,誰都彆想覬覦皇後之位,算計她的孩子。
在殿內閒來無事,花房送了許多花來,容音便賞花折花,精神好時還教瓔珞插花。瓔珞看著梔子花的時候就眼睛發亮,容音一笑,便讓她抱到她門前擺著。
傅恒不知何時知道了此事,差人去各地搜羅了梔子花的名貴品種,擺滿了房內房外,連住的園子,都改名叫做玉京園。
容音聽了這話,順勢看向了瓔珞,隻見瓔珞神色如常,隻是臉頰上漾了緋紅,像極了含羞的梔子花。
來年春暖花開之時,容音身體康複如初,也順利生下了一個小公主。這消息叫後宮眾人都鬆了一口氣,弘曆雖然失望不是嫡子,可小公主生下來就會笑,貌類弘曆,這極大博取了弘曆的歡心。弘曆親自為小公主賜名安歌,還問了容音好不好。
容音笑道:“疏緩節兮安歌,這個名字是極好的。”
誰料弘曆搖搖頭道:“朕想的是‘安歌送好音’,與你的名字有異曲同工之妙,容音。”
“好,皇上。臣妾想,公主的封號定為和舒可好?臣妾希望,安歌能夠舒心快樂地生活一生。”容音愣了一下,才又問弘曆。
“固倫和舒公主,好。”弘曆抱著小安歌,重複了一遍,立刻同意了,而後就逗小和舒玩,逗得她咯咯直笑。
即便是個公主,小安歌的寵愛還是超出了眾人的想象,也招致了很多人的嫉妒,連四阿哥和五阿哥這樣的皇子都沒有得到過這樣的寵愛。
即便是個公主,容音也未敢小瞧旁人的嫉妒心,時時刻刻都對小安歌保護小心,所幸瓔珞在,她就看著女兒一點點健康地成長了起來。
小安歌盛寵,自然分薄了弘曆的寵愛,譬如聖寵在身的純妃。純妃雖然妒忌,卻也無法,但她很快就傳出了有喜的好消息,弘曆的賞賜下來,才讓她稍稍安心,但事實很快打了她的臉。
和舒公主生了病,弘曆除政務之外,一直寸步不離地守著她直至健康痊愈,連她傳去請皇上的奴才也被打發了回來。純妃生氣之時不由慶幸,幸虧是個公主,她不由祈求肚子裡是個阿哥了。
容音聽說純妃祈福的消息後不為所動,反而笑道:“純妃如此誠心,定會如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