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天帝又看向羲玄,問他,“羲玄吾兒,你身為金赤神鳥,需萬年方能化形,今日成人卻已仙骨不存,你可悔?”
“無悔。”羲玄的目光不改沉靜溫柔,語氣堅定亦平和。
天帝望向遠處浮雲,回過眼來,無奈道:“罷了,你也下界,去渡十世劫難吧。”
他又問:“柏麟,今日你可悔?”
柏麟帝君閉眼,麵龐籠上一層灰暗之色,有些失望,旋即又睜開眼,目中已是一片清明堅定,和自以為他絕對不錯的自信。
“我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三界蒼生,無甚可悔。”
他還是如此!
青鸞的希望再一次落空了,天帝看向她,目中浮現一絲憐惜,勸道:“青鸞,今日之事,本帝已然處置,你勿要再憂心了。”
“萬事萬物,不可為也,不可執也。為者敗之,執者失之。你們幾人,皆好自為之罷。”天帝留下這話,虛影便消失了,在昆侖山獨享他的清淨無為去了。
天帝一走,璿璣與羲玄皆被押往焚如城,通度厄道下凡曆劫。青鸞看二人的身影消失,終於支撐不住,失去了意識。
白鶴見狀,忙帶她回神殿,請醫官來。醫官看後,著白鶴渡了些神力,又開了藥方,煎了藥灌下去,才道:“白鶴仙君不必擔心,再過一時半刻,殿下便可醒了。”
“有勞醫官大人了。”白鶴一麵說著,一麵送他出去。
如醫官所言,過了不久,這個近來連番遭難的小帝姬終於醒來了,她方蘇醒,一直守在這裡的天帝駕前仙君就鬆了口氣,“無量天尊,殿下醒了,天帝便可寬心了。”
“青鸞不孝,有勞父帝掛念。仙君跑這一趟辛苦,先謝過了。”青鸞望向屏風擋著的仙君,溫和與之道。
仙君微笑,一本正經道:“小仙親眼見帝姬無恙,便可安心回去跟天帝複命了。”
青鸞臉色蒼白,秀麗的麵龐楚楚可憐,泛著瑩潤的光澤,如一塊琉璃,美麗卻易碎。她坐起身來,權且拿件披風裹身,走到屏風外與仙君道謝。
仙君含笑客氣道:“哪裡,殿下客氣了,這是臣分內之事,應儘之責。”他停了下又道:“殿下既安康,那小仙就要起身往昆侖山侍奉帝尊去了,不知殿下可有什麼話要帶給帝君的?”
青鸞先是搖頭,想了起了什麼又忽然止住,莞爾笑道:“倒無什麼話,隻有一件物什,托你帶給父帝,”轉而看向白鶴,“將那副棋取來。”
白鶴頷首了然,到側殿取了一個白玉盒來,方方正正,無甚紋飾雕刻,簡單至極。白鶴奉於仙君,道:“這盒中有三百六十一枚棋子,是殿下擇天河中的石子精心打磨而成。”
“殿下純孝之心可佳,小仙必將此物完好無損地交於帝尊。”仙君從白鶴手裡收了盒子,拱手告辭,出了寢殿,就騰雲往昆侖山去了。
之後數月,青鸞一直休養,漸漸恢複了生機。期間柏麟隻來看過她一次,兩人又因璿璣之事不歡而散,不過流水般的補品倒是日複一日的從帝君神殿送來。
青鸞恢複了精神,拿三生鏡看璿璣二人的曆劫情況,不看還好,看過不由心涼了。
九世曆劫,沒有一次是成功的。
青鸞眼神黯淡,心情沉悶地放下三生鏡,鏡麵光潔,演繹著哀傷到令人心碎的愛情故事。
這是第九世,璿璣與羲玄,是一對師兄妹,她仍舊殺了他。不過,這回倒沒有麵無表情,冷漠地轉身離去,而是抱住了他。
紅塵曆劫,原來這樣苦,可羲玄卻甘之如飴。
“到底該怎樣,隻有最後一次機會了。”青鸞漫步天宮,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蓮池,花還在開著,沒什麼變化,似乎她度過的歲月和苦難都是虛妄的。
青鸞想去白玉亭,可尋不得,細問之下才知,白玉亭與蓮池竟都被柏麟帝君給毀了,青鸞難以置信,他竟連與羅喉計都的最後一點東西也不肯留下。
“你又在想魔煞星?”正傷心間,身後傳來一道問聲,不用回身就知道是柏麟帝君。
青鸞轉身,語氣飄忽道:“羅喉計都這個名字,你如今連提也不敢提了嗎?他在你眼裡,隻是那個弑殺成性的修羅魔煞星嗎?”
“是。”
“那我呢?我已經沒有仙骨了。”
柏麟直直看著她道:“你畢竟身為天帝之女,也無太大過錯,在修出仙骨之前,就先去陵宮守著帝後娘娘吧。”
青鸞聽了,麵上扯出一個古怪的笑來。
她道:“柏麟,你沒有心啊。”
隻因身份之彆,他枉殺了知己好友,隻因失了仙骨,他把教導多年的青鸞歸為修羅,貶往陵宮。
柏麟至今的所作所為,都太讓她傷心了,太讓她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