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大哥和阿誠繼續演戲,明意則直接去報社了。
報社隻有沈從安在,一問才知道,昨天他是去了明長官的演講會。明意拍腦袋,“是我忘了,你不在,該是有采訪任務才是。”
自從邵若白犧牲後,報社的氣氛就轉入低沉,內容也不過尋常雜事,經濟民生。暗地裡的紅色報紙雖然在辦,可也輪不到明意來插手,她每天來這裡,不過例行點卯而已。
今天,沈從安卻帶來了一個讓她激動的消息,她又可以執行任務了,目標是營救勞工營戰俘。
明意按捺下高興的心情,做坐下來翻報紙,看到一條尋親啟示時,激動地站了起來。
自從中統逐漸不敵軍統,加之在上海的暗線全軍覆滅,她就成了一顆孤棋。
時至今日,終於有人聯係她了。
通過尋親啟示和對方獲取聯係後,明意收到了任務,但出於安全,並沒有和對方見麵。
聯係人代號“青鳥”,青鳥傳來的消息是營救出在日軍戰俘營的常副官,救出之後護送至行動隊的手中。
對於這樣的任務,明意感到十分奇怪,為何特地點明名營救一名戰俘。
她料想,他們不會無緣無故地特彆要求把這名常副官活著救出來,除非他有權勢或巨大的影響力,或掌握了什麼情報或秘密。
現在看來,似乎偏向於後者。
不過現在正好,兩邊的任務正好一起完成,在把這個常副官交給青鳥之前,得先想辦法套出他身上的秘密。
瞌睡就有人送枕頭,阿誠抱怨說整天東奔西跑,累得馬不停蹄,又要去76號送文件,又要去海關查關稅,還得把日軍戰俘營的改建計劃送到戰略物資部去。
他一天可跑不完十幾個部門,文件就放在大哥的書房裡。
雖然下午程錦雲作為明台的相親對象,要和蘇太太來家裡做客,但竊取文件的任務,還是落在明意頭上。
也不急於一時,明意就出門,明台問他出去做什麼。
明意捋了捋頭發,扶著樓梯準備上樓,見他問,轉頭回答:“去見個朋友。”
朋友是風也千代子,也是張明心。
兩人坐在西餐廳裡,身旁都無人,侍者也遠離,很適合密談的環境。
“明心,我們這麼多年不見了。”看見許久不見的張明心,明意難免動容,眼眶裡湧現出淚水來。
張明心冰冷的麵容上浮現暖色,目光柔和地看著她,“哭什麼,我這不是回來了嘛,當初離開時,我就說過一定會見麵的。”
兩人相對無言,就這樣靜靜坐著,互相看著,仿佛又回到了六年前。
六年前,兩人相識,又同時認識了映嵐。映嵐是華人,出身富貴,但她卻選擇成為了一名紅色特工,這也影響到了她們兩個。
映嵐為了保護她們,死於刺殺。局勢越來越亂,明意決定回國,千代子出於特殊的身份,為了避免成為一個劊子手,對自己的同胞揮刀,也在利用和織田的婚約,前往德國。
分彆前那一夜,兩人在燭光下,真正地敞開心扉。
千代子說:“明意,我從小被帶出國,認風也為養父,幼年的記憶已經模糊,但我會永遠記得我的身份,我身體裡流的是中國血,胸腔裡跳動的是中國心。”
“所以,我想要有一個真正的名字。”
她對在風也家所受的虐待隻字不提,美麗的麵容上都是平靜,卻難以想象曾經受過多少苦難。
明意此刻,對她抱有極大的同情,從小受敵人的奴化和軍國主義教育,在驟然得知身世的情況下,還能保持自我,這該多麼的不容易。
“就叫明心好不好?”明意說,“我的家族,明氏,也算有頭有臉。以後,你是我的親姐妹,沒人敢在欺負你。”
“好,”明心笑著點頭,“不過我姓張吧,映嵐姓張。而且,我覺得這個姓很親切。”
明意完全同意,還道:“說不準,張就是你的本性。”
“張明心,”明意開口喚她,不是舊時稱呼,態度十分真誠。
張明心答應一聲後,露出從未有過的,如釋重負的笑容。
時光如何變化,六年也沒有影響兩個女孩的友誼,提起藤田芳政,張明心嘴角掛起冷冰冰的笑,說:“他把我帶回來,隻是想讓我作為一把刀。我手上,可不會沾上同胞的血。”
“你了解常副官這個人嗎?”開始交換情報,明意拿出了一張照片給她看。
張明心說:“據我了解,這個常副官的真實名字叫顧長寧,是原駐蘇城陳將軍的副官,日軍大舉入侵之時,陳奉上級之命,把江城銀行裡的黃金秘密安置,後來就戰死沙場了。特高課現在還沒有掌握顧長寧的真實身份,不過也瞞不了多久,蘇城方麵的日諜一直在追查,他們可不會放棄這批黃金。”
“原來是這樣,”明意恍然大悟地點頭,怪不得唯利是圖的中統會下令做這件看起來這件吃力不討好的任務。
張明心看了看表,說:“要想拿到這批黃金,你們必須加快了,時間已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