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她為了活下去迫不得已衝喜嫁給傻子夫君,後又把傻子送上戰場這種事,都能在她說辭下漸漸演變成妻子的“用心良苦”。
戰事頻出,世人都貪生怕死,更怕沒有飯吃。
有些地方營生都是問題,若不是京都有一國之主坐鎮,恐怕京都城裡早就因湧進來的大批流民亂成一團。
如此還不如去軍營,上了戰場不管早死還是晚死,好歹有軍糧先養著。
這一看,反而襯得她很有先見之明。
不是毒婦,而是“賢妻”。
可是孫畔青的兄長,孫長風在京都書院讀書,書院近來又在準備院試,許多學子都為了考個好成績而放棄了中秋回家的計劃。
他真能為了胭脂的事,特意跑回來一趟?
胭脂見好就收:“罷了,偷閒不得了,我去看看花糕蒸熟了……”
孫畔青叫住她,“胭脂。”
她站住腳步。
孫畔青下定決心:“還是讓我兄出麵為你做主吧,他肯定不會見你受欺負的。”
溫風送來胭脂委婉的聲音,“這怎麼好意思,他還在備考吧,怕不是正忙?哪能回得來。”
話是這麼說,人還是殷切地回頭,滿是期盼。
孫畔青:“興,興許呢。”她也有些心虛了,可胭脂一旦握住了,就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她需要孫長風,比任何時刻更需要他。
如果她不想跟謝留拜堂成親的話……
她像隻花蝴蝶輕盈地就繞了回來,緊挨著猶豫中的好友。
胭脂嬌聲蠱惑道:“青青,秋涼了,你上回不是說給你兄新作了一身衣裳?做好了嗎?我們給他送過去好不好。”
要去京都書院,僅靠胭脂一個人是不大行的。
因為名不正,言不順。
偶爾獨身去個兩三回已經是頻繁了,再多去幾回,旁人看她的眼色都要變了。
南朝是不大看重貞操,可不代表不注重一個人的名聲,名聲品性不好,同樣會遭人瞧不起。
像通奸這種敗壞德行的過分事,朝廷依舊有相關律例,來懲戒他們這些人犯法的人。
這也是為什麼她今早從謝府出來,還要有模有樣地來裝作開鋪子的樣子,故意找孫畔青出來,同她訴一大堆苦,為的就是借她來傳遞消息。
這樣表麵上看,陪好友去書院探望兄長,該是件多麼理所應當的事啊。
京都城內,太峨山。
書院修建在半山處,遠看宛如一座占地寬廣、青瓦白牆的園林行宮,據說背後出資的還有當今好幾大世家的影子。
胭脂同孫畔青坐在半山亭,等著孫長風出來。
大概半個時辰後,一道身影由遠而近,胭脂看清楚對方長相後,瞬間心生一股極為明顯的失落。
孫長風站在亭外,以借一步說話的理由讓自個妹妹先到外邊等他。
現在好了,周圍再無其他人,胭脂顫聲問:“他呢?”
孫長風見到她,有時覺得自己書是白讀了,學了那麼多詩書詞彙,竟說不出怎麼才能讓她不失望傷心的話。
“胭脂。”
“怎麼隻有你一個?我來是有事找他,他人呢?”
“阿錦他……”
孫長風想起與山長女兒在一塊的盛雲錦,遲疑了半刻,憨厚俊朗的臉上閃過心虛,“胭脂,我們還有大幾日就要院試了,各方子弟都在勤學苦練,就連夜裡都是挑燈夜讀。”
難以麵對身前女子的目光,孫長風乾脆背對著她。
“所以阿錦他作為甲等第一名學子,被山長寄予厚望,正在與其他學子交談課業,不得空閒出來。”
胭脂的青梅竹馬盛雲錦,與她的身份天差地彆,是富貴人家出身。
有良好的家世,豐富的學識,光明的前景,這才是她真正想要嫁的人。
胭脂以為他會在得到通傳的消息後,與孫長風一塊出來見她,他們曾對外聲稱是“義兄”“義妹”,即使有私情明麵上也好看些。
沒想到他居然沒來,不過考試確實是學子的頭等大事,胭脂想到盛雲錦說過,等他考取功名就和家裡說要娶她的事,心中的焦躁頓時便沒那麼強烈了。
她把手裡的食盒遞過去,“那勞煩長風兄把這個交給他。”
孫長風回頭,睇見麵前年輕女子乖順的嬌顏,心頭一軟,“你有什麼事找他,我可以幫你傳話。阿錦他就是忙,又放不下你,才叫我幫忙出來見你的。對了,這是他讓我帶給你的東西,讓你平日待自己好些。”
他給了胭脂錦囊大小的袋子。
那裡麵裝的是什麼他們都心知肚明。
胭脂摸到了碎銀大小的東西,沉默地捧在掌心裡盯了片刻,忽而勾唇笑了笑,色如春花的容色煞的孫長風呆愣在原地。
“怎麼老是用錢來哄我?”
她財迷似的搖了搖袋子,“那我就勉為其難手下啦,記得將食盒給他,裡頭有我特意給他做的糕點,這次不吃,以後說不準就吃不到啦。”
孫長風看她就像一片謝了春紅的林花,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仿佛有說不出口的心事在牽腸掛肚,他頓然有些惱怒盛雲錦為什麼不自己出來。
“……胭脂。”
“走了,青青。”她走到孫畔青身旁,挽著他妹妹的手,攥著香帕同他揮了揮,“一定要把東西給他呀。”
在背過身的瞬間,胭脂嬌豔的麵色一下冷了下來。
忙?上回說功課忙,為了哄她送了她一支簪子,這回直接就拿錢打發她了。
這家夥到底在做什麼呀,到底知不知道謝留回來了,再這樣下去,兩人還有再續前緣的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