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顫抖著委屈地衝他哭喊:“你自己瞧!你打開那個包袱自己瞧嘛!”
為了驗證她的說的是真的,刀尖很快挑開包袱結節,露出裡麵嶄新的衣角。
胭脂眼前有片刻的暈眩,她好痛,她從來沒受過這麼重的傷。
謝留像要把她的手都砍斷,她可能要變成斷臂人了。
隻有一隻手的胭脂,就是顏色再好,誰還會要她?
她傷心地用完好的手抹淚。
倏地聽見罪魁禍首似不可置信,又似輕視鄙夷地問:“誰讓你買的。”
就算眼見為實,謝留依舊不改想宰了她的決定。
他隻是奇怪,都說要放她走了,她怎麼還收拾他的衣物出來。
是對他想殺她的事早有預料,還是被她看出了破綻。
“我想著你剛回來不久,衣裳都是舊的,這不是心疼你嗎?”
她說完後半句讓謝留聽起來覺得格外怪異的好話,又開始嘶嘶抽氣。
失血過多的麵容有種透光的虛白,胭脂捂著流血的傷處,溫柔地啞聲道:“都說自個兒的夫君,自個兒疼。”
“我是你婦人,當然要疼夫君你了。索性今日約了隔壁鋪子的阿青,專門去了長街一趟,這些衣裳還都是照著你的身量買的。”
“本想自己給你做的,又怕你等不及,隻有選了這些成衣。”
胭脂喃喃嗔怨,“好貴,都不便宜呢。”
據親兵傳來的消息,她從京都書院出來後,的確與另外一個女子去逛街了。
“現在你信了嗎?我對夫君萬萬沒有二心。”
“可夫君對我……”
“……”
胭脂話音漸小,一副虛弱到將要暈過去的模樣。
“阿兄。”謝慍陡然從門後冒出頭。
謝留神色一凜,“誰讓你出來的?”
長兄的威懾讓他猶豫了,謝慍看著台階處一塌糊塗的胭脂,她像一株被染得極為豔麗的玉竹,正處於奄奄一息的狀態。
謝留跟除妖的道士般心狠手辣、冷酷絕情,手上的刀對準地上人的心口,一個正氣浩然,一個妖異虛弱,畫麵淒美而危險。
謝慍躲在門縫一直都在偷看,謝留讓他關門,他卻終於忍不住似的站了出來,“阿兄!”
“彆殺她。”
謝留略微詫異地挑眉,漠然地盯著謝慍,“你不是厭她,怎麼還為她求情?”
剛剛發生的事讓謝慍不能立馬想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隻看到不過三兩句之間他兄就對胭脂下了手,這個平常和他爭鬨惹人生氣的女子正虧虛地躺在地上,疑惑地望著幫她說話的他。
肯定是她惹他兄生氣了。
她就是那種很喜歡惹人羞怒可惡的女子,心腸很壞,她送過他兄長去戰場送死,她不好。
但謝慍還是覺得她不該就這樣死去。
“我……”謝慍目光胡亂地瞟著,說不出個所以然。
而胭脂失望地在心裡歎了口氣,要是謝慍再蹦不出個屁來,她可能就真的要完了。
也不知謝伯卿怎麼不在府裡,不然他看見了,興許還能留她一線生機。
謝慍視線最後落在腳下,“阿兄,她沒說要走,她還給你買了衣裳。”
胭脂:“……”
要不是她疼得快說不出話,全身都沒什麼力氣了,真想翻個白眼。
謝留冷淡的嗓音如珠玉墜盤般清脆響亮:“你是蠢嗎。”
他連弟弟都罵,“你沒見過衣裳?小恩小惠就能博取你的同情心?那你的原則還真一文不值。”
謝慍臉上火辣辣的,他最不願的就是讓兄長對他失望。
頓時麵色脹紅,急匆匆道:“那是一碼歸一碼,她今日沒做錯什麼,她也沒說要走,是阿兄你誤會了……要殺她起碼要她哪天正好做錯事啊,阿兄!”
明明平日動不動就口頭辱罵威脅她的少年郎,卻說她沒錯。
胭脂差點笑出來,失了血色的臉頰在金色夕陽下更顯玉質無暇,宛若一尊失真的人偶。
結果情緒激動,肺裡一嗆,整個人都活了過來,瞬間咳得滿麵通紅,引起兄弟二人的目光。
謝慍裝的凶,實際上也沒經曆過這種真殺人的場麵。
他慌慌張張道:“阿兄,她是不是要死了?”
謝留有些嫌他大驚小怪。
胭脂同他眼神對上,緩緩露出一抹秀質微弱的笑,直到殺人如麻的謝留看夠了她的慘狀。
大發慈悲地說:“帶她進屋。”
胭脂劫後餘生留下一條賤命,看到活著的期望,頓時鬆了口氣。
卻不想在將她拉起來後,耳根被人舔得濕熱發癢,那張薄情寡毒的嘴貼著她沉聲輕輕道:“真蠢,你浪費了個離開人世間的大好機會。”
她心跳快得像匹脫韁的馬,劇烈得要衝出胸膛。
謝留撫摸著她耳根後最柔軟的肌膚,看她這般虛弱淒慘的樣子似乎有種彆樣的肉麻與興奮,毛骨悚然的眼裡是滿滿的要將她怎麼處理的思索與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