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樂章,回旋曲,快板樂章,G大調。
陳秋手中指揮棒落下的瞬間,樂團的弦樂部分眾人便立刻推動他們手中的琴弦,弦樂五聲部的和聲交織,共同演奏出主題旋律樂段。
在主題的後半部分,雙簧管與圓號加入弦樂之中,一連串的快速音群從樂團之中飛躍而出。
伴隨著趙錫所帶領的第一小提琴以活潑的曲調與管弦樂追逐,秦弦這才在第二小提琴伴奏下,奏有幾分悲情的副主題。
隻不過,這份悲情並不隻是單純的悲情,而是許多種情緒的結合。
此時此刻的秦弦,繼承了第一樂章的輕鬆愉悅,與第二樂章的婉轉悠揚,共同構建成了眾人麵前的這一首第三樂章。
明明是個快板,可是秦弦手中的琴弓推動,卻並沒有任何的急躁。
正相反,秦弦的推弓顯得格外平穩。
讓音樂從快板之中慢了下來。
儘可能以用最具敘事性的音樂語言,去表達出他所想要表達的一切。
此時此刻,已經沒有人在考慮什麼樂團的分數,或者樂團技巧,樂團合奏上的能力之類的事情。
所有人都在安安靜靜地欣賞音樂。
讓音樂處於他一開始所應該處於的位置上。
音樂並不是專門用來比賽的。
音樂就是用來欣賞聆聽的。
即便他們不得不為了各種各樣的名聲,利益,又或者是榮耀,信仰去比賽音樂,去將自己的音樂拿出來給所有人鑒賞,分析,評判。
但是在這一刻,在陳秋帶著他手下樂團眾人演奏出來的這一刻。
很多的評委便逐漸忘記了他們過來聽音樂的目的。
他們不由得露出微笑,就這麼安安靜靜地坐在椅子上,欣賞陳秋等人帶來的音樂。
聆聽著秦弦手中的小提琴,對他們的傾述。
去尋找漏洞太累,太煩,太過於無趣。
讓他們心力憔悴。
因此,在九校聯賽的這個賽場上,他們第一次不想要去尋找錯誤。
他們想要去聆聽音樂。
至於那些找錯誤什麼的……就讓那些樂評人去做吧。
畢竟今天也沒有什麼能夠擊敗陳秋他們的樂隊不是?
聽著耳邊的音樂,鄭浩不由得感慨地歎了一口氣,對著身邊的餘塗開口道。
“比不了啊,這個是真的比不了啊,這個莫紮特第三號小提琴協奏曲一出來,根本沒有人能夠比得上啊!這個怎麼比嘛,說真的,我感覺他們都已經不算是一支學生樂團了,他們更像是一支職業樂團!你覺得呢?”
“嗯……”
餘塗眯著眼睛盯著陳秋,略微有些沉默。
隨後,他歎了一口氣,揉了揉自己的後背後,起身對著鄭浩笑著道。
“你繼續看,我先回去了。”
“啊?你不聽了嗎?這個學生演出絕對可以算得上是極品了,不聽感覺有些暴殄天物了吧?我不敢保證後麵還能有類似的,能夠和海音他們相提並論的演出了啊”
“沒有就沒有吧,我已經聽到我想要的東西了。”
餘塗微笑著地搖頭道。
他扭頭看著舞台上的陳秋,嘴角不由得上揚,略顯開心地笑著道。
“海音的那群人很有趣,陳秋他也很有趣,我現在帶著央中的那群人做出來的東西很難給陳秋等人造成影響,所以……我感覺還需要加一把火,看看陳秋他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嗯?你還要加一把火?”
鄭浩愣住了,不由得重複道。
可惜,餘塗並沒有回複他。
他就這麼笑著背著手,第三樂章隻是聽了一個開頭,他就離開了音樂廳。
等到他出了音樂廳,走到了無人的地方後,他才放聲笑了兩聲。
“哈哈,果然,果然不愧是陳秋,有意思,真的有意思……”
餘塗的目光變得銳利,他轉頭看向武城音樂學院的音樂廳,嘴角的笑容已經根本沒有辦法抑製。
他聽到了他想要聽到的東西。
他也見到了陳秋對於樂團的控製,甚至還見到了秦弦對於樂團究竟有多麼強大的加持作用。
因此在第三樂章出來的時候,他就知道他已經沒有必要聽了。
海城音樂學院的演奏早已大勢已成,他們隻需要正常地演奏下去,那麼就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最多最多就是回頭決定分數的時候,有部分評委會覺得自己的央中音樂學院能夠和海音的人爭鋒一番。
不過到最後,這個爭鋒可能又會歸於平靜。
因為他不覺得自己當時帶著央中音樂學院的演出,能夠比得上陳秋他帶著秦弦的這一次。
樂團之間的差距可能並不大,最主要的差距還是在獨奏演奏者上。
秦弦的演奏比他帶著的那位鋼琴獨奏者的水平要強上不少。
不,準確講,兩人之間的差距並非是水平。
他們的水平實力差不多,基本功應該都差不多到學生之中的頂峰了。
因此他們之間最大的差距,便是對於樂團的配合。
央中音樂學院的那位更多的是讓樂團去配合他,那人一點點都沒有將自己的音樂給予樂團,兩者之間的聯係更多是的是一個單向的,少了點互動。
而秦弦則是能讓整個樂團變成一體,兩者螺旋式上升。
在這種情況之下,秦弦能比他們鋼琴係的那位演奏的更好,其實很正常。
“這一次是我輸給你的首席一手,沒想到你的首席表現居然這麼好,有點可惜……不過等到下一場,那麼就是我和你之間的戰鬥了,我想要看看在樂曲上,你能做出什麼樣的表現。
努力吧陳秋,?說你想要成為華國第一的話乃至於世界第一,既然如此,那麼就向我展現出你的全部,你的實力,你的天賦,你對於音樂的理解,你在細節上的處理。
否則,回頭如果你連我的學生樂團都打不過,你有什麼資格定下這個目標呢?你說對嗎?”
餘塗看著身後的武城音樂學院音樂廳,不由得這麼笑著道。
隨後就這麼背著手,晃晃悠悠地向著音樂學院外走去,沒有任何停留。
目光也重新變得寧靜。
不僅僅是陳秋不想輸,他也同樣如此。
相比較陳秋一清二白的身家,他可是帶著華國第一指揮的驕傲來的。
他願意去帶著樂團考核陳秋,看看陳秋的極限,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願意放手鬆掉這個冠軍。
他,準備動真格的了。
……
……
……
不僅僅是餘塗,還有其他很多人和他一樣,聽出了這一首作品的細節,並開始放棄繼續找茬的想法。
秦弦演奏的太好了,陳秋配合的也太好了。
你就算是一些老樂迷過來聽,都很難找到一些錯誤。
在此時此刻,秦弦將快板轉為行板,將作品從G大調,轉移到了g小調。
而陳秋也以秦弦為中心,讓弦樂內眾人幫助他構建鋪墊音樂的細節,去儘可能完善音樂之中的一切。
管樂器在後半部介入,以長音符潤飾,去給音樂增色,增加更多屬於管樂部分的表達。
管樂與弦樂的結合,這才成就了管弦樂團的名號。
即便在場的管樂全部加起來也就6人,長笛圓號雙簧管各兩人。
但是這些管樂的聲音加入音樂之中,直接讓音樂的色彩翻倍。
陳秋手中的指揮棒以及另外一隻手在快速揮動,儘可能將音樂之中的每一個細節都提示到位。
他緩緩抬起手臂,推動著音樂的前進,將音樂之中的張力進行拉扯。
讓樂團部分如同緊繃的彈弓一般,將他們的力量注入秦弦的小提琴之中,向著舞台下眾人擊發而去。
在行板過後,便是小快板。
音樂也從剛剛行板上的g小調,重新回到了G大調。
隻不過這一次他們所用的並不是之前的常規G自然大調,而是轉變成了G大調中的民歌調。
雖然是G大調的音階,不過音樂之中的那股斯特拉斯堡特有的曲風調性,直接將音樂的表達變得更為有趣。
秦弦手中原本是偏向於德奧那種古典主義的表達,在此刻,居然也演奏出了來自於法蘭西樂派的純粹與透明。
如此細膩的轉化,聽的舞台下的人不由得呆滯。
他們怎麼都沒有想到秦弦居然能將音樂轉化的這麼漂亮?
從一開始他們就知道莫紮特第三號小提琴協奏曲彆名斯拉特斯堡協奏曲。
可惜,並沒有人將其當成一回事。
畢竟說到底,這個就隻是一個彆名。
作品之中雖然用了很多斯特拉斯堡的民俗風味小曲,但是大家都是正常地去按照自己的習慣演奏,將音樂的味道交給作品本身,並不會專門去調整自己的手法,讓自己的演奏更為貼近斯特拉斯堡那邊的風格。
可是誰都沒有想到。
秦弦居然將這個風格的作品給演奏了出來!
他甚至還調整了音樂的演奏手法,讓他的音樂更為貼近法蘭西那邊的感覺。
並且這個還不是最為細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