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曹野現在處於一種非常微妙的關係,實際上已經撕破臉了,但又誰都不肯首先露出真實麵目,打電話的時候仍能談笑風生——我甚至相信見了麵一樣如此,但私底下都想一刀了結對方。曹野以為我不知道,但他絕想不到媛媛已經將他的想法告訴我了。
那一戰過後,曹野著實消停了幾天,中專的學生在外麵也沒那麼囂張了。所謂外麵,不光是指網吧,還包括飯店、遊戲廳、旱冰場等等這些學生們喜歡出沒的地方。縣一中和中專比鄰而居,兩邊學生共處的公共空間實在太多,學校強勢學生自然也就強勢。因為喬川他們打了這樣漂亮的一仗,縣一中學生的地位著實跟著水漲船高,在外麵玩的時候不用再看中專學生的臉色,但是他們也沒有膽大到敢去欺負中專學生。還是那句話,他們對中專學生的恐懼是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
我知道曹野不會善罷甘休,所以還讓喬川沒事就帶人到網吧轉轉,以防中專學生再欺負我們縣一中的。有那麼一段時間,我感覺自己這個老大真稱職啊,就跟大家的保護神一樣。喬川他們也有這種感覺,在網吧玩的一中學生,見了他們都很尊敬,川哥、華哥的叫,他們自己也很得意。其實想想,當時年紀輕輕的,確實很享受這種虛榮的感覺,成年以後就很少會乾這種不為錢不為利的事了。
喬川雖然沒事就帶人去轉,但是絕對不會主動欺負中專學生,我覺得這就是我們和曹野那邊的區彆。我們是有仇才報,不會傷及無辜;他們則亂打一氣,逮著一中的就打,就跟電視裡的魔教一樣,所以我們一直以名門正派自詡,覺得自己乾的都是替天行道的事。
消停的那段時間,陳宇一直在醫院住著,我們沒事就會過去看他。那時他已經知道醫生的診斷了,經常站在窗邊看著外麵的風景,頭上纏著一圈又一圈的繃帶。有時候我和葉雲過去看他,有時候我和東子過去看他。陳宇看見我總是說:“濤哥,我還能再打。”
“你先把傷養好再說。”
“濤哥,我真的可以。”
“嗯,我知道,你先把傷養著。”
這樣的對話幾乎重複了十幾遍,陳宇好像特彆害怕自己淪為一個無用的人。
有一次,我帶李洋過去看他,又重複了一遍這樣的對話。李洋悄悄問我:“他這是怎麼了?”
我說:“空虛吧,要不你給他介紹個對象。”
李洋說行,過幾天真的帶去一個,是李洋一個寢室的舍友,外號叫小甜甜的一個女生,說話聲音特彆的甜,不過長相倒是一般。李洋給小甜甜講了陳宇的故事,小甜甜對陳宇特彆的崇拜,沒事就過來找他聊天,和他玩。久而久之,陳宇就被她吸引上了,兩人以火箭般的速度在一起了。小甜甜彌補了陳宇的空虛以後,陳宇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再說打架的事。
距離網吧那次混戰之後的一個星期,連著下了幾場秋雨,天氣越發寒冷起來,不過還遠遠沒到供暖的時候,大家在教室上課還是哆哆嗦嗦的。有一次我正玩著手機,“叮咚”一下來了一條短信。我點開一看,又是媛媛發來的:蠍子準備出動了。
我有點蒙,就問葉雲:“蠍子是誰?”
葉雲看了看短信,說:“你忘啦?咱們被張狂帶著第一次和老鬼、曹野他們見麵的時候,蠍子也在其中,在手背上紋了個蠍子,在中專混的比較霸道了,和金林的地位差不多,估計也有不少兄弟。如果是他出動的話,那情況就比較麻煩了。”
那次喝酒,我光顧著記恨金林了,還真沒注意什麼蠍子之類的。
“喬川他們對付不了?”
“誰知道呢?”葉雲說:“據我分析的話,蠍子在中專的地位就相當於咱們縣一中的老肥他們,估計也沒多厲害,就是兄弟比較多吧。喬川他們如果吃虧,也是吃在人數上麵。中專的上不上課都行,一整天呆在網吧也沒問題。可咱們的人呢,好歹也是高中生,偶爾曠課也就算了,怎麼可能一直在那呆著。”
“唔,那就提醒喬川小心一點。”